他叹息而来,轻含欢喜,“好。”
他愈是自然,我愈是忐忑不安,只好将自己尽数埋进他怀中,攥取难得的亲近之感,“那夜我还真以为做了梦……”
“都说过不是梦。”他无奈而笑,“之所以着急走,是念及守岁夜若我不在场,指不定会生什么乱。你醉了酒,也就没能等过你清醒再走。我不在宫中许久,堆下许多事,人走不开,赶到今日,本想悄悄见你一眼就走,岂料你并不在殿中,权以为你在偏殿与先生处事,不想贸然打扰你清净,遂想在此坐上片刻便走,岂料竟是小睡了过去。”
“你身子没好么?”我从他怀中撑起,顾上那一双不以为意的眼,不能安心地紧张道,“你流了那么多血……”
“皆是我自该承受的因果。”他当真不在意地浅道,“我并不会因此有什么生命危险,不过受些皮肉之痛而已。倒是你,那日以血引导我的内引之力重新流转,才是真的危险。”
“内引之力?”想起火正七曾有提及,我问道,“火正七说的内引之力?”
他点头,对我知晓此事并不意外,解释道,“万物为混沌所化,无论有形无形,皆有自在平衡。平衡以生死物形为系而作流转,是为自在内引之力。世人以道阴阳,不过依凭眼见推己心见的口舌之言,实为正反来去生死之理,往深处讲,其实也就是有无本则之理。如呼如吸,如生如死,万物有质,质有多少,在化质为生时就已定量,一吸为入多少,便要呼出多少。及至死时,不过是质形耗损再撑不住内引的生之平衡,故才以死化它物之形,它物为它用,以偿生之用取时的平衡而已。”
即便有过先生教习,我也未曾听过如此道理,闻言惊下,想了想道,“那人生而在世,从旁物之处用取多少,终将都会归还回去?”
“是这么个理。”他赞许道,眼眸流转而来,清亮为俏的像是一缕山涧的盈月浅溪,“想不到你竟是一点而透。”
我挽唇回应,些许得意地轻哼了声。
无奈我回以的轻俏得意,他轻笑摇头,淡道,“换做它物,皆是这般道理,始才有天地往复的生死伦常之理。我早年夺取远古神兽之质,如今不过归还它们而已,奈何命数因果早有生变,竟已还不回去了。”
“这是为何?”我惊诧而问,取还之道定不会像他说的随意。
“我也不曾想过明白。”他想不透,言语却轻淡,“我本以为可以,数次尝试之下,终究难以为了。或许,比起重生塑质,它们更愿意享受反复折磨我的乐趣罢。”
我怔怔地望着他,脑子里尽是他于血肉崩离之中不能彻底死去,身受过万般折磨的画面,而他竟也习惯,言语淡的过分。
我感同身受,难过地小声道,“那就没了办法么?”
他摇头,即转轻扬而转地笑,“且不说这个,内引之力不是还未说完,你随我来。”
我知他有心要避,只好压下满心疑虑随他起身。
他牵着我,本是往殿外雪地走,走过几步停下,回头懊恼道,“一时兴起,差点忘了你不能受寒。”
我微怔即笑地表示不介意,不想让他失却难得而来的欢喜。
他踱着步子思忖,忽地抬头,望着廊檐下的岁灯道,“有了。”
他屈指微张,隔空的掌心下落,岁灯之中的灯火竟如长线,丝毫不沾灯口边缘地蔓延出来,一路直至他手心才重新团簇成明艳的火焰,不熄不灭地飘着。
见过他引雪而化,我早已不做惊奇,笑道,“妖怪,又要展示你的妖力?”
他眼眸一滑,轻扬道,“世间先时并无火种,天火落地后,人见其可慑它物防身,故才留心保存。筑修阙伯台,就是为了保存火种。至于以正午正阳之人护火存之,是因那些人的内引之力能够使火种产生共引,以此自得生灭之法,不再依存天降,自此得以绵延千年,不消不灭。”
“共引,”我恍若明白,又有些糊涂,问道,“何以为引?”
“万物混沌,混沌实为万物。”他将手中的火牵绕成圈,随着指尖张开,火圈化成五份,各自灯芯一般地燃在了指尖。
他指尖纤细直长,明火耀引而走,分外柔软灵动,好似一缕灵台莲火,妖妖娆娆的,又有了那么几分澄澈如镜。
明明是它于明镜之前诱惑了你,自个儿偏又是一个不动明心之颜,让人难以忍耐又不敢松懈明台静心,生怕跌入那明镜惑颜之中。
念及自己竟被他指尖灵动之景动辄心神,我羞涩难掩,好在他心思全在火焰变化之上,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我忙是掩过小心思泛滥,用了心去听他讲来。
“混沌本是一团不知生于何时的混杂之物,其物精纯,才显其用,然万物相依相生,怎能以各自纯粹独生?”他盯着手中的焰火,道,“像我手中这一团火,眼见是无形而生,可若无灯芯,无灯油,便不能安稳点在灯盏之中,明白么?”
他忽地问我,我顿生惊跳,权以为他发觉了那一点儿小心思,忙应道,“不明白,你继续说。”
狐疑打量过来,他道,“方才不是一点而透么,怎地……”
我更生急切,纵使真有什么明白也全当做了糊涂,打断他道,“还说不说了?”
他瞥过来,些许责怪道,“好好听,与你有好处。”
“是,时欢先生。”他既是责怪,我也心生作弄之意,不仅刻意唤他,还正经去行上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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