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两个老人坐在当中,都穿着大红的外套,头发已经全白,但精神矍烁。何父看上去就是一种退休老党员的正派,何母看上去则比较温婉和善。看得出来,两个老人家年轻的时候都是漂亮的小伙儿和姑娘。
何青和她哥哥一家三口站在后排。大约照片有几年了,何青看上去比现在更青涩,还是短发,一副男孩子的样子。而何青嫂子手中的孩子还是婴儿。何青的哥哥站在最外面,一手轻揽妻子的肩,一手搭在前排坐着的母亲的肩上,两眼目视前方,微微带笑,既有那代人的英气,又颇为儒雅,完全感觉不到他居然比何青大了整整九岁。何青兄妹很明显地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都可称得上帅哥和美女。而让陆敏稍稍吃惊的是,何青的嫂子居然那么年轻,倒像和何青是一辈人。
陆敏又再次端详了一番照片,把手机递还给何青,感慨了一句:
“幸福美满的一家人啊!”
何青接过手机,也再次看了看照片,这才把手机又放回面前的茶几上。
“我哥也算是他们那一代人尽显时代fēng_liú的一个吧。人品好,又有才华,长得又帅,能力又强,我这嫂子才比我大一岁呢,如今小侄子都上小学啦。”
说到这里,何青顿了一下。
“和我哥比起来,我可真是不肖子弟啊。”
陆敏看着她,一时没太明白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慨。
“我爸妈离职做生意那几年,我哥已经上学了,我才几岁,爸妈做生意也不怎么顾得上我,成天把我放在铺子里,也没什么人跟我玩,我就习惯了一个人玩。后来念书了,成绩不算坏,但也谈不上顶好,反正比我哥是不行的。关键是,等我大学毕业,已经没有分配工作这回事,大家都要投简历自谋单位,我嫌烦,懒得搞这一套,就随便找份工作做着。
“大概我心里是觉得,反正我哥那么优秀了,也做到了为人子女该做的,我既不是男孩子,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家里这情况嘛,又没到不工作就要饿死的程度,所以我就尽量按自己的意愿工作。
“你大概都猜不到,我做过多少种工作。”何青说着,看着陆敏,有一种促狭又有点小得意的神情。
陆敏回以探询的目光。
“现在想想,我做过的工作还真不少。”
何青把架在陆敏腿上的双脚换了个姿势,接着说:
“在邮局分拣过包裹,给人家送过报纸,卖过墙纸,在街头发过传单,在电影院检过票擦过3d眼镜,在咖啡店当过服务生,在面包房学过一段时间烘焙,在酒吧驻唱过几个月,给人家婚纱影楼打过下手,开过出租车,还给人家学校当过模特,――当然,穿衣服的那种。最近一份工作就是在ktv促销啤酒。”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周日不更。
☆、第48章
听着这一长串的工作清单,陆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想自己,工作经年,不过换了两家单位,两份工作都很正统,按部就班,规规矩矩,从早到晚坐在办公室里,几乎每天看见同样的人,做着同样的事,甚至走着同样的路。不像何青,做过的这些工作,单单听起来就已经让人艳羡了。
“在路上”,这是陆敏心中一直不能忘怀的。她也曾幻想着做一个乞丐,在城市的天桥上一坐一整天,傍晚的时候去街口的面馆吃一碗热乎乎的牛肉面,然后趿着拖鞋懒懒散散往回走,顺便跟巷口的大黄狗热情地打个招呼;她也曾幻想着,在温暖芳馨的蛋糕店的后堂里没日没夜地烘着巧克力蛋糕,头上身上都沾满白白的面粉像雪一样,那些漂亮的蛋糕放在明亮的玻璃橱窗里,被灯光映得像是遥远的童话里的场景;她也曾幻想着,能去疯人院做一回义工,去看一看那些超然于所有现世规则之外的天才或是傻子的生活;她甚至幻想着能白衣飘飘,单骑走天涯,连剑也不要,一把纸扇就好,大漠风霜,长河落日,塞北飞雁,芦荻胜雪,……。这些幻想,多年来一直深深地盘踞在陆敏的心中,在那里静静地盘根错节,蔓延成一片幽暗茂密的森林。而在这森林永远到达不了的阳光下面,陆敏过着现实世界里最常见的生活,吃饭睡觉上班下班,在社会规则允许的范围里周而复始地旋转着,从未越轨。――能够按自己的意愿做事,实在是一件任性而奢侈的事啊!
何青忽然叹了口气。
“毕业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份长久的工作。家人都希望我能定定性子,好好找一家单位好好工作,然后找个人结婚,生孩子,不要像现在这么漂着。
“有时候我也觉得挺对不起我爸妈的。想想,其实我也挺自私的,光顾着自己的感受,而且心里知道,就算我不上班,照样有一个地方可回,照样有饭可吃。”
说着,何青偏头打量了一下身后的屋子,苦笑了一下。
“而且,不是还有这么个大房子么?”
陆敏看着她,一瞬间仿佛完全了解了她那任性底下的内疚与矛盾。阳光那么好,陆敏却觉得心里沉沉的。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何青架在自己身上的脚踝。何青穿着黑色的毛袜子,被阳光晒得暖暖的。
“有时,我也想着像其他人一样,好好找份写字楼的工作,朝九晚五,听起来也总比送报纸促销啤酒来得体面,可是在那种地方待上一两天我就忍受不了。没日没夜的空调,分不清春夏秋冬,连窗户都开不了,没有一丝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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