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一条毫无声息的死狗。
那造型要多前卫有多前卫,一路上都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上车后,黑子递了支烟给我,见我有些神不守舍,他便说了一句。
“别瞎想了,干咱们这行的,什么事都得经历一次,想多了也只是自己找难受,明白吗?”
听见这句话,我嗯了一声,点点头把烟接了过来,但没有点上。
沈涵担心的看了看我,低声说:“别难受了。”
“我不难受。”我把头转了过去,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脸上满是迷茫:“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难道老天爷真的不长眼睛吗........”
这世道真的是让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可能也这正常,毕竟在这世上,谁都不敢说自己这一辈子活明白了。
连活都活不明白,还想看明白这世道,逗老天爷乐呢?
李老头儿活明白了吗?
李定国活明白了吗?
真的,谁都没活明白,包括我自己。
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我回了住的地方,这才稍微缓过点神来。
“哎我去?怎么到这儿了?”我看着面前的大门,挠了挠头:“刚才不还是在车上吗?”
“你不会被鬼上身了吧?”沈涵疑惑的看着我,担心的问道:“刚才瞎老板在楼下跟你打招呼你都没应呢......是不是........”
“别瞎想了。”我说着,把钥匙拿出来,将大门打开了,然后冲着沈涵招了招手:“把酒坛子给我。”
沈涵看了我一会,没说什么,自顾自的走进了客厅,把酒坛子放在了茶几上。
“我先回去了。”沈涵低声说:“有事就叫我,我能听见。”
“嗯,放心吧,没事。”我挤出了一丝不太自然的笑容,对她说道。
等沈涵走后,我点上烟坐在沙发上歇了一会,看了看被我放在脚边的老狗尸体,我默不作声的站了起来,跑去卧室把那张正正方方的木桌子搬了出来。
这张桌子被我放在了客厅正中间。
随即,我又拿来一副香烛,点燃后便插在了装着大米的罐子里,放在了桌上。
装着李老头儿魂魄的酒坛,被我放在了桌子左边,而那条老狗的尸体,则被我放在了右边。
最后我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了桌前。
我上前一步,把酒坛子的红盖头给掀开了,一股子阴冷的气息,霎时就从里面窜了出来。
“李爷爷,我知道您喜欢听评书,做后辈的今儿就给您说一段。”
我把用来驱邪镇鬼的靐孽木拿了出来,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就在这时,我模模糊糊的听见了几声狗叫,好像还有个老人的声音。
那个老人已经没哭了,很平静的哄着老狗,似乎还在笑。
他或许已经看开了。
自己从小拉扯到大的儿子,到了死的时候,依旧还在恨着自己,没有半点悔过的意思。
最终还愿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只有一条狗,多讽刺啊。
“别的我不熟,我还是给您说段三国演义吧......”我看着手里的靐孽木,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念叨了起来。
在我使用寐冤阵跟他沟通的那几十分钟,我知道了很多事。
老人是头七未过的生魂,听不懂人话,只能听懂泐睢文,这点我知道。
我还知道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在现实里听人说一段书。
在那张椅子上,老人的身影已经慢慢显现了出来。
他的样貌五官很是模糊,但能勉强看清楚。
而那条老狗,则还是跟在家里一样,趴在老人脚下不停的摇晃着尾巴。
我不是个喜欢哭的人,特别是在我爷爷走后,我就再也没有哭过。
但在看着那老人跟老狗互相依偎的时候,我实在是忍不住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了,眼泪毫无预兆就掉了下来。
李老头儿悠哉悠哉的点着头,枯瘦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老狗的脑袋。
老狗似乎是很享受,尾巴摇个不停,看起来很开心。
我不忍去看他们,微微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
拿起靐孽木,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啪!”
“说的是。”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lt;!--ove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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