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把帕子摔靛儿脸上,怒道:“传李暮。”
李暮一身青衣,木头似得站在外头作揖,靛儿咬着唇在我身边抽泣,扭着身子不看他。
我装模作样喝茶申他:“李暮,住的好好的,你缘何要走?”
李暮低着头:“若是王爷已查明我的清白,李暮也已毋须在王府驻留,何况玉场事务繁重,出来这些日子,小人须回了。”
我只得叹一口气:“李暮,你这样一双手,这样一支笛,就甘愿深埋在荒渺戈壁穷其一生?梦里千里江南,却把他乡认故土?”
他不语。
我望着他道:“你可有婚配之妻,可曾有婚约,可有意中人?”
李暮沉默半响,摇摇头:“不曾。”
“那今日我替你选个,可好?”我把靛儿往前推,“青青子衿,何处蒹葭,和不做个一双两好的美事。”
李暮艰难作揖:“小人一贯散漫,这些年四处为家,早已无心家室,只求一人放诞,况家徒四壁不名一文,亦非成家之人,亦不敢有那不情之想。”
我待要再说,靛儿抹着泪在我身边跪下:“公主,求你别再说了,他若不愿意,奴婢也...”
李暮也在外间下跪,无限艰涩:“小人,对不住了。”
李暮要走,我却是不肯,一个能入太学的学子,缘何要在北宛的戈壁里采玉琢石为生,平白折我大宋之栋梁。
阿椮也听说此事,笑我:“你是想让李暮回宋?”
我道:“他本该回去,既然心有栈恋,为何背道而行。”
“那你也不能把李暮关在府里。”
我仰起脖子:“本宫的话都不听,还欺负本宫的侍女,我这是给靛儿出口气。”
阿椮极快的在我唇上映下一个吻:“是是是,公主所行所言,甚有道理。”
我何曾把李暮关起来,只不过吩咐府中人禁了他的进出,我实不忍一双修长执笛的手,再去严寒凛冽的戈壁受苦。
几日后,管家向我秉,前厅有个近南之地的行商,说要向府里卖货品。因是宋人,卖的东西又奇特,管家才特来后院向我拿主意。
“卖的是什么?”我问道。
“是一支青黄破旧的竹笛。”
我脑海里飘忽过什么:“让那人进来。”
薛从雪其人,清俊的书生样貌,一身锦绣华服纨绔公子的装扮,何曾有一丝的铜锈气,谁也不曾料想,他就是北宛近南之地最大的宋商,边境互市,不少买卖在他麾帐下。我后来才知,我日常用的全部衣食器具,都是阿椮通过他的商行买来的。
他从袖间一个锦袋里掏出一支笛,递于我面前。
那是一直经年累月被人握在手中,已经褪去了竹子的青,换上了枯涩的黄,粗糙的切断面已经被抚摸的光滑无比,只是岁月仍在笛身上留下了无数的划痕。
“本宫不吹笛。”我抚摸着笛子,心里泛起怪异的感觉。
“那就卖与府里吹笛的人罢。”
“你为谁而来?”我问。
“小人为故人故事而来。”
他来找一个吹笛吹的很好的男人,而那人在府里。
这或许就是李暮的故事。
李暮。薛从雪
我把李暮请来。
薛从雪听见脚步声,眼里一瞬迸出惊人的光彩,握住笛子的手轻轻的颤抖。
只隔丈许的相见却极为平静,既不是兄弟的激动重逢,也不是知交的感慨万千,没有热络的寒暄,没有嘘唏感叹,李暮眼神不知望着何处,脸上平静的近乎麻木,薛从雪交握住手,极静的注视着他。
我和靛儿在一旁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
李暮扭头要走,薛从雪取出竹笛,在他身后轻声道:“朝夕,你的笛子我找到。”
“多谢,但不必了。”李暮平静的道:“我用惯了别的笛,阁下手中这支,还请扔了罢。”
薛从雪眼里一抹暗淡:“朝夕,我找你很多年...别逃了...好么?”
纵使我平日是端庄娴淑的公主,此刻也憋不住一肚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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