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只是,那是恨的拥抱,还是爱的拥抱?
衣孝感有足够的理由恨魏先祀。但是她恨不起来。这种一眼可判明的懦弱也可以成为一种恨的理由。但是她还是恨不起来。而她也无法说她爱魏先祀。爱这个字,要到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敢承认。她爱魏先祀,她很爱很爱魏先祀,爱到愿意承担她所有的罪孽,用她也并不强大的心灵,承担本该归于她的一切羞耻。
嫉妒是比夏日阳光更灼烈的力量。衣孝感和管仿在寝室里做.爱,在管仿声声的呻.吟中,在管仿绝望的哭泣中,衣孝感学到了在书上没有学到过的东西,不甘和嫉妒。她骑在管仿身上,试图亲吻管仿的嘴唇。管仿反抗着。
“你不是我爱的人,你别想亲吻我,从我身上滚开,你真恶心。”
“如果你觉得我恶心,为什么又要和我做.爱?你去找魏先祀不好吗?”
“因为我也恶心。我只配和你做.爱。我配不上她,我永远配不上她。”
那一刻衣孝感觉得自己被侵蚀得干干净净。爱情让她变成恶魔。在嫉妒的烈日灼烧下,她成了一个真正的s。衣孝感拿手铐铐住了管仿的手,将刀片贴在她的皮肤上。管仿恐惧的眼神让她觉得愉快,她不去探究这是欢愉伪装成的痛苦,还是痛苦伪装成的欢愉。她掐着管仿的脖子,强行吻了她的嘴唇。这一次,管仿前所未有地乖巧,她的舌尖在颤抖中将湿润的口水在两人口腔中交融,衣孝感咽下她的口水,手指插.入了她的身体。在高.潮的颤抖中,管仿在衣孝感的拥抱下哭了。
激情褪去,衣孝感后悔不已。她解开了手铐,懊悔地将它和刀扔到了床下。管仿却紧紧地拥抱住她,用从来没有过的真挚与热烈拥抱着她的躯体,给了她被爱的感受。
“她不让我碰她。”
管仿抽泣着将头埋在衣孝感的颈间,小声地说。衣孝感心碎了。
“她从来不让我碰她。她没有说为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嫌我穷,嫌我是农村来的。她从心底觉得我配不上她。”
衣孝感紧紧地抱着她。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管仿,你相信我,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
管仿哭着质问她。“我永远也得不到我的爱情了,就是因为我是农村来的。我恨我的出身,我恨我爸妈,我恨所有人,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她用力捶打着衣孝感的背。
“她,她是爱你的。”
衣孝感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她很爱你。她只是……”
“只是什么?”
衣孝感垂下了手。她握紧了拳头。“她只是觉得你很可爱,不想让你沾染上肮脏……”
“肮脏?怎么会肮脏?”
管仿疑惑地睁开了泪眼。衣孝感恍惚了一下,她抱紧了管仿,“不,不肮脏,我乱说的。她是最纯洁的,你也是最纯洁的。管仿,你要相信,她爱你,真的,魏先祀爱你。”
☆、变成黑暗
衣孝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自始自终,她都是一个普通人,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认真,她所能取得的成就也只有那么一点。她可以得到全校第一,可以在几千个人,几万个人里脱颖而出,但是她不是光芒。她知道自己要发光的唯一方法,就是变成黑暗,承载黑暗。
她太想成为光芒了。
暴风雨的夜里,她闯进了魏先祀的寝室。如注大雨,仿佛为洗刷她的罪恶而下。
“我可以和你发生性关系吗?”
这是衣孝感问魏先祀的话。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承担责任。如果众口铄金,那么就不再辩驳。只要承担那黑暗,她的生命里就诞生了光芒。
当她进入魏先祀的身体里时,她产生了一种温暖的归宿感。夏日的大雨里,她抹去了魏先祀脸上的眼泪。
“管仿不让我吻她。”
衣孝感轻轻地问魏先祀。“我可以吻吻你的嘴唇吗?”
魏先祀闭上了眼睛。衣孝感将自己的嘴唇贴在了她的唇上。魏先祀的眼泪流到了她的嘴里。
“你一点也不肮脏。”
肮脏不是一个人可以定义的事,是由上百人,上千人,上万人,上亿人所制订的共同标准。如果他们说一个人是肮脏的,那么一个人就是肮脏的。在那边缘,如果有一个人说那不是肮脏的,那句话语也会被众人的力量所吞噬。
衣孝感太平凡了,但是渴望变成光芒的愿望,让她开始形成黑色的漩涡,将那嘈杂而凶险的一切汹涌卷入其中。雷声轰隆掩盖了轻语呢喃,闪电劈开天空,惨白染上了目所能及。黑夜中的寝室里,唯有衣孝感对魏先祀说的话,是所有时间,所有空间里那些被说出的话语中,最有价值的。那句话里,含有凌驾一切的意义。
那是“我爱你”三个字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衣孝感知道管仿会死的。她有这样一种预感。像管仿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活得长久的。她甚至一早就知道结局,准备好了悼词,在镜前看着自己的眼睛,臂上别着一朵白花,平静地念出她为她举行的葬礼的仪式。或许在哪一天,她回到寝室里,等待她的不是凉爽的清风,不是整齐的床铺,而是浓烈的血腥,和一地惨烈的鲜红。她已经作好了这样的准备,也认为自己应该负起这样的责任,她的所爱之人既然是一朵畸形之花,那么未半而夭就是她的宿命。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来完成这最后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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