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颀长的身子随意裹着一件白色的棉布袍子。
他推门进屋后,把跟在他身后侍候的一名小太监打发走。
他这个人有怪癖,这么多年在宫里,自有独立的住处后,就不喜别人进入他的房间,更从不让人沾身侍候,像温小婉那般往他身上靠,却还能喘气活着的,实属罕见。
因着头发未干,聂谨言进屋后,坐到了书桌处的椅子上,慵懒地斜倚着,与白日里他严肃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他异于常人的眼眸,绽出闲散的目光,落到书桌上放着的那个荷包上。
温小婉那张略显刁蛮,其实玩世不恭的脸孔,悄然浮上。
宫里的女子,聂谨言自信都看得透,惟有温小婉,他连一个笑容都看不懂。
他伸手过去,比一般人要长出一个指节的手指,如雄鹰利爪,虽瘦得骨节突出,却充满着力量,食指和中指稳稳夹住荷包垂下的络子,拖拽到掌心,移到眼前。
上面绣的图案,聂谨言最近几天,已经看过好多次了,是宫里流行的样式,没有什么特别的,左右是那几种绣法,他基本把荷包每一处针角都背下了,有几处绣错的地方,他都一一挑了出来。
如同挑温小婉这人身上的缺点、优点、疑点一样细致。挑到最后,聂谨言的眼角斜斜挑上去,连嘴角都跟着咧开了,露出白森森如兽一样的牙齿。
聂谨言是严肃慎行的人。笑这种表情,在他的脸上是极其奢侈的,但越是这种人,笑的时候越是极为迷人,随便的零星半点,竟比这暗夜还要妖娆诡异。
深夜里,这宫中未睡之人,不只聂谨言。沉沉夜色里,宫中大多数的人,都爱患同一个毛病——失眠。
永孝宫正殿正堂正室里,嘉嫔黄沛莺,正点灯熬油地绣着《金刚经》,温小婉陪侍在旁,为她梳理着金钱。
“若没有聂司公指点,我们何处知道还有这段隐情,”黄沛莺执针的手指,灵巧地穿过绣架上那匹黄色的锦缎,压低声音与坐在她身边的温小婉说:“真没想到,太后今年的寿诞之日,竟赶上皇上生母的忌日。”
皇太后薄氏这人,与晋安国大部分人过生辰不一样,因她的阴历生辰正好撞上七月初十五中元节这个鬼日子,所以她从不过阴历生辰,只赶着阳历生辰走,不巧偏巧,皇太后今年的阳历生辰正撞上皇上龙耀生母的死忌之日。
虽贵为晋安国一帝,龙耀却有许多他无法做到之事,比如他不能在任何公开场合里,提及他的亲生母亲,更别提是公开的祭奠和悼念了。
嫡庶之分,在皇家尤其径渭分明。
龙耀能在众多皇庶子中,成为皇上,就是因为他记名在皇太后薄氏的名下了,那么以前生他的母亲,对于他就是一个永远不能提的禁忌,哪怕他不是皇太后肚子里爬出来的,他也必须把自己当成是这样生出来的。他的身份才能名正言顺,他的皇位才能永保。
这也是他为什么明明与皇太后不和,却还要维持着表面子孝母慈的真正原因。
龙耀在人前不能提及母亲,在人后他尽力克制,却仍是难免会流露出对生母的思念。这是人之常情,特别是他在养母这里得不到母爱,又经常能看到养母对亲生之子极其疼爱之后,这种感情就极其变态的滋长了。
聂谨言是长期侍候在龙耀身边的人,又心思细密常人不及,那些别人察觉不到的东西,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难得的是他竟然肯把这些透露出来,指点给温小婉。
黄沛莺暗想,聂谨言那般心硬之人,对婉儿到是上了心。哎,可怜婉儿为她做的牺牲实在太大了,一生委于宦官,若是自己还混不出个头脸来,可对得起谁,又忍不住想起了宫外的娘亲……
“这一部《金刚经》万相皆在,又有超渡亡人之喻,娘娘献礼时,一语双关,又有聂……”差一点直呼出聂谨言的名字来,温小婉顿了一下,“又有聂司公帮衬,一定能重获皇上宠爱的。”
白日里和聂谨言在小胡筒里,吵吵闹闹不是白吵白闹的,这该做的正事,她没忘。
聂谨言这人虽然面瘫,还不信她,但在关键的时候,还是挺帮她的,对于她问的这些不懂的事,没有半分难为,一一给他解答了。
她这才清楚,为什么往日皇太后的生辰献佛经,不会引来晋安帝龙耀的青眼相加,而这一次却一定会。
“但愿吧,”黄沛莺颦动眉头,咬动银牙,冷声道:“总不能叫人踩在头上,连自己的奴婢都护不住了。”
温小婉在把聂谨言为他点透佛经隐秘一事与黄沛莺说了之后,并没有忘记把自己被娴沛柳芳菡欺负的事,一并告诉给黄沛莺。
温小婉这绝不是恶人告状,她是在以另一种方式激励黄沛莺的斗志。
她早早知道黄沛莺是这部小说的女主,当然也早早知道按原书所著里,黄沛莺距离复宠,还有早早一段时间,且她的戏路改变,这个日子又会充满不定之数。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在漫长的宫斗中绝对是白驹过隙,说短不短,足可以叫她这个小小女配在不知觉中死几次的了。
爱护生命,人人有责——她在倚靠着聂谨言的同时,还是要自寻活路的。她才不要年纪轻轻的,还没有称霸后宫、捞到男宠,就葬身在这宫庭之中。
“娘娘勿要这般说,是奴婢们愚笨,不能保护好娘娘,”
温小婉庆幸自己前一世时,除了压门撬锁,其他时间都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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