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抖个不住,天上地上都是水,这样的天与地连同天地间的我,仿佛都在朝深渊里坠落。
唐亦,是怎么死的?是怎么死的,是怎么,死的?
神智一片迷乱,我木然地在脑海里重复这个问题。以为再也不用想起这件事的,以为除了她,没有人会在与我面对面的时候,问我这个问题。
我必须回答吗?
雨水顺着脖子往下流着,冷入骨髓。左回风朝我走近了一步,于是我清楚的看见了他的表情。用冰把嘲讽和轻蔑冻起来,贴在脸上,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呢?
“昨天你走了以后,我突然想去看看你“母亲”,正巧她很清醒,所以我知道了许多事情。我本来还不太信,不过,你在天香楼里的表现实在是太精彩了,我不信都不行。”“母亲”两个字,他说得特别重。
这是现实,还是梦呢?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还是已经忘干净了,需要我提醒你一下?”
脑子里轰轰作响,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叫不要,叫得越来越是凄厉。
“唐亦是和许多人一样,死在床上的,不过有点不同的是,他死在你的身上,被他的妻子,也就是你的“母亲”戳了很多很多刀,她想戳的,其实是你……”
“够了!”下唇已被咬得鲜血淋漓,还是不行,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直烧到头顶,烧得我连一丝理智都不剩了,身边有一棵半大的树,我用尽全力一掌拍在树上,树喀嚓一声折了,掌心登时同样鲜血淋漓,“你以为你知道多少,你以为你有权对我兴师问罪吗?我告诉你,我唐秋的事情,没有人有权管。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也用不着向别人解释!”
左回风的神色一点也没有变,或者说,变得比刚才更饶有兴致了些:“是么?没人能管也用不着解释?天香楼的唐梦,你那位心爱的小妹,知道这件事吗?唐门的掌门唐斐,你那位对你非常“照顾”的大哥知道这件事吗?你真以为我对你的身份一无所知吗,唐悠?”
我直直地抬起头盯着他,刚才的怒火又一下子褪去了,悬在半空的心,啪地摔在地上,碎了。碎了也好,比悬在那里要强。突然间,无比疲倦,倦得想要就在这里躺在地上。面前的左回风充满了恶意,我越痛苦,他越开心,他有的是办法打击我,让我直到忍无可忍还是只有忍。
“左回风,我只问你一件事。在你知道唐亦的事情之前,你就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你从一开始就是在拿我开心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可是只有这件事,只有这件事,我必须问。
这个问题,左回风没有回答,他只是有点怜悯有点厌恶地看着我。
我想我说中了。左回风,你真的非常懂得如何令人崩溃,如果此刻我在你面前崩溃,你一定会很开心很得意对不对?
“我不会去帮你浇那两桶粪的,你想杀我可以现在动手。”我对他微笑了一下,“如果你还想辱我,唐门的毒术你是知道的,唐悠使毒的本事你也该知道一点,动不了你左大庄主,你左家庄里别的人却很难说,你若是不信,不妨试一试。还有,我的事,你没有权力管,就算和我上床的男人个个都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啪”的一声,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左脸上,我被打得连退好几步,几乎倒在地上。一片乱冒的金星中,我感到左回风拽住了我的领口:“我不杀你,你总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地跪在地上抱住我的脚,求我辱你。”金星渐渐散去,我看见他也在微笑,从未见过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他把我往地上狠狠一推,转身走了。
我坐在地上呆了半晌,左管家走过来,象往常一样对我施礼:“唐公子请随我来,送您出去。”我摇了摇头站起来,施展轻功直奔庄门,左管家一声不吭跟在身后。到了门口,我听见他说了一句“多多保重”,似乎还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清。
我在路上飘飘荡荡走了很久,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站在一个熟悉无比的小院子里。两间黑黑的小瓦房,一颗梧桐树。我眨着眼睛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是我和那个病人一起住了很久的地方,第一次和左回风碰面的地方。
绕到屋后,那里有一口井,旁边放着木桶。我双手攥住井架用力地摇,打上来一桶水,哗啦一声从头浇到脚,觉得还有些不够,再打,再浇,再打再浇。井水比雨水更加冰冷彻骨,身体很快冷得失去了知觉。我还是那么脏吗?
抱膝坐在井台上,有几分钟,我想不起自己是谁。
后来我想起了唐亦。论辈份,他是我的叔叔,一直非常疼爱我。所以我认了他作干爹,他的妻子作干娘。离开唐门时,我几乎已是个死人,是他救了我,为了帮我配齐拔毒所需的药材几乎倾家荡产;为了带我离开唐门的势力范围故意犯了赌戒被逐出唐门。我时常猜测唐斐也许知道这一切,但是他默许了。
唐亦有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儿,因为体弱多病刚巧去世了,她的名字就叫唐秋。为了躲开唐门的耳目,他让我换上女装,改名叫做唐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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