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吃力地向她靠近。然而在她眼里,他已与陌生的蝼蚁无异。
“你是谁?”阮天葵只是蔑然说道。
“我是许留欢,我是你的夫婿。我是……”他话未说完,瞳仁便陡然一颤。
锋利的剑,由前而后贯穿了他的前胸,他带着某种吃惊的表情,看看自己喷涌而出的血,又看看阮天葵冰冷的眸子,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结果。
剑以电光石火之势拔出,又没入他的胸膛。如是轮番数次,腥臭黏腻的血,已是无力喷溅,只能自稀烂的伤口汩汩流出。许留欢直愣愣地看着她,口里只是说:“阿葵……”
最后一剑,干脆痛快,自他前胸向下劈落。五脏六腑,流成一地,他睁大眼睛,直挺挺地跪倒,眼里仍然是不甘与不可置信。
是不相信自己四十年来苦心经营,只落得了这样一个结果,且快得无法接受。
“腌臜的东西。”阮天葵道。
她冷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倒下,心里只有快意。
这具苍老衰朽的尸体,眼睛不肯闭上,直直地望着天顶。她用力一踹,将它踹至山崖边上,与那铁拐一齐,瞬间没入深渊。
四十年恩怨,竟以这样的轻易的方式,瞬间了结。
她虽不明前因后果,却也觉不可思议。
阮天葵站在石壁旁,终于抬头望着已经愈来愈近的黑云,久久,眼泪自面颊上悄然滑落。
“夫人,二娘以此向你赔罪……如是,你,我,便都可安息了。”
……
“闵霜衣!”
听见这一声喊,她自恍恍惚惚的思绪中陡然清醒过来,可慌张地四下环望,又不见一个人。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手中的雏凤玉佩,已经快要脱手坠地,不由一身冷汗,连忙收回怀中。
虽然方才是觉出已无活着的必要,然面对死亡,毕竟还是恐惧的。
“可我如今还活着是做甚么……?”她呆呆地望着手里的玉佩。
但忽然,几乎是在一刹那之间,她想起段琴在信笺上说与她的话。
“……我一定平安无恙,出来见你。然小姐姐也要答应段琴一件事体,在段琴下次见到你时,你还好好活着,如你之前说的一般,作为一个人,而不是一个鬼娘,问心无愧地活在我眼下。……并且那时,我想要知道你的名字。我要你像个人般,亲口告诉我。”
“一个人……”她嗫嚅着,“像一个人一般活下去……活着……告诉你我的名字。”
她又用略为僵硬的手指,将那信笺拿了出来,看着上面潦草的字迹。
“你一定会活着来见我的……一定会的,你答应我了。”
她颤抖着,自言自语:“我也答应你……一定像个人一样,好好活着……我叫闵霜衣,闵霜衣……”
她一边喃喃,一边将信笺还有玉佩,折叠包好,郑重地收入怀中。最后看了一眼血夫人僵冷的尸体,她咬咬牙,开始抬头仰望,四面环山,黑紫的云已经快压到她头上来。
“我要出去。”她这样想着,咬着嘴唇,开始慢慢向崖顶攀爬。
黑硬的石头和土块,在她脚底下滚落。好几回她险些踩空,翻下山去,十个指甲缝里全是泥土,还带了血。然她依然倔强地向上爬,一步一挣扎,终于看到崖顶离自己愈来愈近。
她不知道时辰,然随着一刻一刻地过去,她亦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两个时辰内……我答应了你……”她含泪拼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够上了崖顶的山石,用着最后一点劲,将身一翻,整个人跌落在崎岖不平的山地上。
几十丈深的悬崖,虽不很陡峭,她居然就这样徒手爬了上来,连她自己也觉不可思议。她几乎虚脱,大脑一片空白,闭着眼睛躺了片刻,忽然又想起自己要做的事。
“不……我要活着,我要出去。”
她撑起身子,趔趔趄趄地向前走。她犹记得段琴说过,八门有开、休、生三门曰吉,死、惊、伤三门曰凶,另两门杜、景曰中平。“也许要出得阵去,必须要找到吉门所在?”她想。
闵霜衣漫无目的地走着,有时她确确实实会见着一些若有若无的屏障,然就在她大喜过望,想要硬穿过这些屏障的时候,却生生地被挡了回来。如此四五次后,她力气几乎已经耗尽,再不能走了,绝望地坐回到泥地里。
头顶上的紫黑乌云,已压到了玉台山最低的那山尖上。她能感觉出脚下的大地在颤抖,并且绽开一些微小的裂缝。她头晕眼花,急急地想要站起来,左脚一陷,险些跌进一个裂开的深坑中。
她知道,八门陀罗阵要崩毁了。即使不死,她亦会被困在这里,永远无法出去。
我不要死。她如今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我还要出去,我要等她来。我不能死。
她扶着旁边的大石,勉强站起,继续向前走。忽然,她见到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她昏昏沉沉,直到那人开口道:“七娘?”她才认出,是阮天葵。
她提着剑,剑尖拖在地下,浑身上下是燃尽了的草灰一般,呈现出一种颓败之气。
“是你?”闵霜衣道。
“夫人呢?”阮天葵问,然闵霜衣听出,那声音里尽是凄凉。
她沉默着,不回答。她似乎知道了她的意思,惨笑一声,点头道:“果然……果然如此。如是,我便也没有出去的必要了。”
闵霜衣看见她的手上,胡乱地垂挂着一串镶金嵌玉的长命锁,她知道那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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