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城是如此的冷漠,它对待任何人都是一样的,从来都不是谁的归处,也不是谁的故乡,羁旅之人稍稍停留又匆匆离去。护城河两岸垂柳的年轮忠实地反映了这个城市的漫长历史,苍老却充满朝气,永远有人落脚,却又随时准备离开。
“小姐,小姐,您别乱跑,不然夫人又要骂我了。”只见一个正当总角的女孩子在青石板路上欢快的奔跑,后面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素衣丫鬟。
“姐姐,你跟上来啊,我要去找何伯!”女孩子口中的何伯是为数不多在洛川城定居的人,开着一个小茶棚,看着来往之人停留又离开。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他来自哪里,因为住在河边,女孩子索性就叫他何伯。
“小梦今天怎么自己跑出来玩了,不用上学堂了?”
“师傅照顾师娘去了,师娘给我们生了个小妹妹!”
“丁夫子一直叨念着想要个女娃,没想到真给他盼来了,”何伯给小梦倒了碗茶,放在老旧却干净的木头桌上,又找出一碟梅花形豆沙饼,“正好昨天买了点心,坐下一起吃。”
“唉,在家娘都不让我吃。”小梦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一整个塞在嘴里。
“你这孩子,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你娘那是怕你甜坏了牙。”小梦歪着头,头上的双髻垂到眼前,一晃一晃的。
“何伯你真好,给我好吃的,我长大了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成,我等着。”
“小姐,该回去了,咱是偷溜出来的,我怕夫人……。”丫鬟催促着小梦。
“看这丫头,还是这么胆小,你也吃点,一会儿我收了这摊子送你们回去,我帮你们和夫人说,孩子哪能天天关在家里呢。”
“是啊,老爷也是这么和夫人说,可是夫人总是担心小姐的安全。”丫鬟红着脸看向何伯。何伯的年龄无从知晓,看起来是未及弱冠之年的男子,虽然以茶棚为生却也乐得逍遥自在,也总有些媒婆上门提亲,不过总会被以各种理由婉拒。
“等再过几年就好了,长大了就好了。”
彼时的小梦并不知道长大意味着什么,是可以自由的吃点心,还是想出门就出门。她傻乎乎的盯着河面出神,看着船家撑船划出的波澜,想着回去说什么才不会被娘骂。
何伯早早的收了摊子,送小梦主仆二人回家。江南的雨总是细而绵长,打湿了行人的衣服,偶尔也会牵起一丝不知名的哀愁。江面上总会传来船娘的歌声,“江上采莲子,送君长相思……”。
到了小梦家,老管家早已等在门口,“小姐,夫人在前厅等你。”
小梦吐了吐舌头,“这次惨了。”
“秦夫人,叨饶了,有事相商。”
“先生请坐,小梦你先进房间等着。”
二人一脸严肃的样子,小梦只好悻悻的回房等着这顿少不了的责骂。
何伯走后,秦夫人果然来到了小梦的房间。
“你这孩子,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偷偷出门,那么多人,万一你和你哥哥一样被拐走了你让娘怎么办?”秦夫人没有再如过去一样狠狠责骂女儿,而是用怜悯又哀伤的眼神看着她。
小梦曾经听娘说,自己有一个哥哥,在她刚出生没多久就走丢了,一直都没有找到。
“娘,我想出门玩,不想被关在家里。”小梦低着头,捏着衣角不敢看向娘亲,“我以后不敢了。”
“丁夫子照顾你师娘一时间也不能回学堂教课,但是你的功课也不能放松,我请了何伯过来教你,等会儿你爹回来了我会和他说。”
“何伯,他会教书?”小梦瞪大了眼睛,何伯就是在河边开了茶棚啊,顶多认识几个字吧,怎么可能会教书?
“你记得要好好和何伯学习。”秦夫人严肃的对着小梦说,“何伯的知识比丁夫子只多不少。”
“娘……我知道了。”小梦被说的有点害怕,又感觉这种谈话的气氛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低低的哭出声来。
“小梦不哭,娘不该吓唬你。”秦夫人抱起女儿,轻拍着她的背,小梦也慢慢的睡着了。
“你来我家,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可是你的以后,娘看不到了。”秦夫人把小梦放在床上,轻轻的叹息,一滴泪水滴在了小梦脸上。
秦夫人开门,门外早有一人等待。
“小梦睡了?”
“嗯,睡了,明天早上估计又要早起了,这还没天黑呢。”
“这孩子真淘气,一点也不像她爹娘,她爹以前可真是个书呆子。”
“相公,别在这说,万一她听到了怎么办。”
“还是娘子想的周到,现在告诉她还是太早了,还是等...,时日无多,这可如何是好。”秦老爷摇头叹息。
“我已经将小梦托付给薛云了。”
“此人非敌非友来路不明,娘子,这恐怕不妥。”
“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相公,小梦对我们来说只是个孩子,可是她始终是李家的人,这意味着什么你想必比我清楚。”
“那块玉,你交出去了?”
秦夫人摇了摇头,“三日之后,叫他来拿。”
“兵行险招,为夫佩服。”
血红的残阳映照着大地,秦氏夫妇都没有注意到,身后草丛中的小小身影。
“李家人,我是谁,三天后,要发生什么?”小梦喃喃自语,八岁的孩子显然并不能完全消化刚刚偷偷听到的那段对话,只知道隐隐约约与自己有关,又不敢贸然询问。
“算了,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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