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高寿,享无边寂寞。尚不如得一人在身旁,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
天帝听得一愣,旋即沉下脸色:“甚么笑话,世人有多少为得道而费尽心力,你却说不如短短百年。既是如此,当初又何必修仙!”
天玑低头看了看子清,一手将他额发轻轻拨开,落下一吻,并不回答。
天帝怒极,方是要开口,西边却洒来金光漫天,隐隐透着一些红,依稀有人笑道:“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缘灭缘来,如云散云拢,何苦强求?”
佛祖手持暗朱色念珠,端庄佛像,悠悠而至。
天帝欲语,被佛祖摆手止住,只是道:“生死自有时候,当初天帝点了莲灯,便知该会如此。只问天帝,这一众烦恼忧愁事,是不是因天帝一念之差而起?”
“天帝可知那青舒曾来过天庭,留在瑶池旁一颗魔籽,我又在其左右置了六株草压制邪性。若非青舒出了莲灯,可有那魔帝造下杀孽的时候?”
天帝怔怔。
若无当初点燃莲灯,神魔战后,天地自当回归宁静。不会有魔草,不会有魔帝,不会生灵涂炭,天玑不会结识子清,封瑜不会遇见沈微,天庭不会终日惶恐于青舒。
佛祖望着封瑜,眼里盛满慈悲,仔细看,却会发觉佛祖望向任何人的眼光都是如此,一只妖是如此,一名仙家是如此,一粒沙子亦如是。
天玑怀抱子清跪下身来:“小仙大错已成,不敢请求饶恕,剔骨消魂也罢,堕入阿鼻也罢,只要佛祖肯救他……小仙……只要佛祖肯救他……”
佛祖一笑,指端掠过一抹云丝,又随清风去。
“生死自有时候。”
封瑜第一次开了口,颤颤道:“沈微她……”
“沈微不属这天地,本不该死,却又死了,想也知道是因逆天命罢。”
子清自天玑怀中探了探身子,奈何却是起不生身,只是指着天玑问佛祖:“沈微之死,是因束云而起?”
佛祖含笑未语,看子清澄澈眼眸,渐渐失了光彩。
“我听青舒说能以一命换一命是么,哪怕……此刻我是将死之人,是么?”
“你要以一命换沈微?”
“我不能让他下阿鼻,遭酷刑,若是那样……我便是死,也安不下心来。”
天玑手颤得厉害,死死将子清抱在怀里,几次嘴唇开合,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子清摁住他颤抖着的手微微笑起来:“我本是将死,不怕的……此后,你为仙者,既列仙班,就不要再这样任意妄为……斩杀魔帝是一桩大好事,你不会下诛仙台……”
“你以后,就忘了我……或者,有那么一个时刻,你偶然想起有个贺子清来,他很喜欢你,好……不好?”尾音却是急促,半睁开的眼又合上,要抬起为天玑擦眼角的手,举至半道匆匆滑落。
佛祖望入眼底,不悲不喜,默默诵经。
封瑜收回神,看了看青舒,将笑意敛了下去:“不论百年,千年,我在一日便等一日,她总会回来。只要我等她,她便会回来,她回来了,我如旧爱她。”
青舒又笑,眼底酸涩不堪,只能弯起眼眸:“那我呢,在你眼里是什么?算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么?”
“你是青舒,是佛祖座下的莲花灯,但之于我,什么都不是。”
眼前恍然飘过那夕阳枫林里的一片枫树叶,红至刺眼,犹如血滴。
“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青舒上前一步,封瑜便下意识退了退,青舒不语只静静望着封瑜。
有人的喜欢值黄金万两数年道行,有人的喜欢不值一钱不得结果,千般人万般命。
怎么能怨?
青舒又道:“我还是爱你,不憾。”
上前几步小心翼翼虚拢住封瑜,隔着虚空抱抱她,却连她衣角都未沾着:“我还你沈微,可你要记住我这句话,这万年来我只喜欢过你,我……并不是没有心窍。”
握住封瑜的手,不顾她挣扎,径自引到了自己心腔位置。
“我是有心的。”
青舒最后留下这一句话便走了,封瑜回神时堪堪见她衣袂一角,转眼消散。
……
又一季枝头桃花灼灼,多少年去,多少年来,春.色未归燕未来。
神树垂下的枝叶一端沉沉坠下来,生出来不知叫什么的青色果子。封瑜抬头望了望天,万里长空,满目湛蓝,昨日的一场雨来匆匆去匆匆,朱陵里与封瑜一辈的狐狸大多有了家室养了小狐狸崽子,她这个族长做得不算称职,几个小辈的红包如今还没包好。
开春时狼族送了好几箱稀罕的宝贝,譬如南海千年蚌精的珠子,七色的珊瑚……琳琅的摆满了狐族的议事主殿。
这般费心却是为了狼王族长的小儿子,子清的弟弟。狼王不晓得怎么转了性,有一日捧了书卷读,莫名给小儿子换了个名字,叫做齐归,并不算难听。
齐归,祈归。不知祈的是谁,归来了未。
齐归与封瑜二叔的小闺女琼枝情投意合,齐归嚷着要娶,琼枝闹着要嫁。
两族的关系便莫名和缓下来,封瑜收了彩礼,转头去包红包。万事万物,久怨旧仇,也不知在哪天便淡了下来,日子照例一天天的过,眨眼便是十几年。
杏花村的宋妈百年而终,死前抱上了小胖孙子,倚着床头只是笑,慢慢合了眼。
日子慢悠悠地走。
苏瑞送了只纸鹤来,说他考上了官,感激天玑一句紫气东来。隔了日子又送来只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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