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了,家属晚上就赶到。哎,大过年的,这种消息,让人怎么开口告诉家属啊?这个倒霉差事,估计又是要用抓阄来决定了。”小钱摇了摇头,接待死者家属,给人报丧这种事情,是大家都不愿意做的,更何况,这一次是在春节期间。
“这一次我来吧,我跟家属谈。”萧晓白拿出证物袋,将遗书和抽屉里的银行卡,都放进了袋子中。
蝴蝶效应 第廿四章 亲亲宝贝
农历大年三十,天南市人民医院。
经过近一个星期的治疗,这场车祸的轻伤员,大部分已经无碍了。市政府对这次车祸十分重视,特意通知市长途客运站,安排了专车,将可以出院的伤者,在今日送回家乡,争取让他们与家人过上一个团圆的除夕夜。而那些重伤员,则继续留在医院治疗,其实重伤员大部分都是校车里的孩子,是本地人,大巴车里的重伤员,只有不到五个人,都是前排的乘客。
萧晓白和刑警队的同事,也赶到了医院,他们有工作要做,杨超涉嫌过失杀人,他是不能回家过年的,需要从医院转到看守所。
从病房将杨超带出来的时候,这个满脸稚气的年轻人,看着其余的乘客兴高采烈的坐上返乡的客车,终于忍不住多日来的委屈,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萧晓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和小钱一起把他架到了医院走廊边的长椅上,等待他恢复平静。
对于杨超来说,这里发生的一切,将是他一生所不能忘却的。他只是一时的冲动,却要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有可能是数年甚至数十年的牢狱之灾,这,无论如何也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命运就是如此的奇妙,如此的捉弄人,有时候一个小小的错误,足以改变我们命运的轨迹,甚至是一生的痛苦;而有些时候,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劳。
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萧晓白看着忙着上车的乘客们,不由得感慨万千,相对那些受伤严重和已经死亡的乘客来说,这些活着的人们,是相当的幸运的。他们不但好好地活着,还能在除夕夜与家人团聚在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包饺子,一起看电视。
这种平淡的幸福,大部分人从来都不曾在乎过,直到失去才明白,这种幸福,才是最值得去珍惜的,有家人陪伴,是多么的幸福和快乐。
萧晓白看了一眼逐渐恢复平静的杨超,准备让他站起身,押解他去看守所。
正在这时,楚秋林和一名医生,急匆匆地从走廊里跑过。楚秋林一边跑,一边喘着气对身边的医生说道:“305号病房那个车祸的病人,现在情况十分危急,看样子可能是脑水肿。”
萧晓白听到楚秋林的话,怔了一下,吩咐小朱和小钱看好杨超,自己来到了服务台,想询问一下305号病房的患者到底是谁。
“305号重症看护室的患者叫沈旭阳。”服务台值班小护士的声音十分的甜美,但是此刻在萧晓白听来,却如老鸦哀鸣一样让人心寒。
沈旭阳?就是自己捡到成绩单的那个孩子?他的情况危急?萧晓白实在是忍不住想去看看。
回到走廊,交代小朱和小钱把杨超押解上车,萧晓白一个人来到了305号病房。
病房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泪流满面,她抱着一个已经哭得昏死过去的年轻女人,两个人斜斜的靠在医院走廊冰冷的铁栏杆上。老人的白发和女子散乱的黑发在寒风中飞舞,混在一起。黑色与白色的头发交集在一起,那是岁月写给失去亲人的伤痛。
屋子里站着医生和几名护士,他们沉默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病床上,一个孩子静静的躺在那里,他的头上裹满纱布,白色的纱布上,还隐隐的透出一抹嫣红。
病床前,一个中年男子满脸木然,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脸。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的将孩子抱了起来,他的动作是如此地温柔,仿佛孩子只是睡着了,怕把他惊醒一般。
男子将孩子抱起,放在胸前,将自己的脸贴在孩子尚待体温的小脸上,久久不肯放开。房间里等候的护士,推来了担架床,停在了男子身前,却被男子用腿轻轻的推开:“我抱他过去,他从小就喜欢让我抱,这是最后一次了。”
小护士点点头,将担架床推到了角落,默默地朝门外走去,她在为男子引路。男子抱着孩子,跟在她的身后,屋子里的其他人也跟了出来,楚秋林和另外一名护士分别搀起了病房外的老太太和年轻女子,跟着男子,朝太平间走去。
萧晓白跟了上去,他把手放进了兜里,摸着那张染血的成绩单,考虑着该如何把它交给孩子的家属。
太平间里,一群人沉默的站在一旁。冰冷的停尸床前,男子将孩子的双腿轻轻的放在了床上,右手挽着孩子的脖子,却怎么都不舍得放下,一次又一次的将孩子重新抱起,把孩子开始变得冰冷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脸上,久久不肯放开。
一次又一次的抱起,贴近,他似乎想要把孩子冰冷的脸蛋重新暖热。忽的,他抖动着嘴唇,似乎在喃喃自语一般,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亲亲的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寻找那已失踪的月亮……”
那是周华健的一首老歌——《亲亲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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