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旗从办公室出来,也为高考状元的伟大目标心情澎湃。每当确定一个目标之后,她都会心情澎湃一下,然后再脚踏实地地稳步前进。有了这样的心理状态,她不相信还有自己做不成的事情。但在楼道的拐角处,她看见了窗外的陈星和沈琼。陈星正坐在在双杠上,像鹅一样伸着脖子,仰视天空,而沈琼则靠在他的腿旁,脸同样四十五度角上扬,把陈星当作她的天空。她在不停地说啊说啊,而陈星则安之若素地听着她说。
张红旗忽然感到一种忧伤。
她明白,自己渐行渐远,和陈星永远地走在了两条岔路上。以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了。这是她想要的结果,也是在陈星的帮助之下达到的结果。
她肯定不为此后悔,但却忍不住忧伤。忧伤的感觉,就像雾水把泥土y湿了。
群众也习惯了陈星现在的形象:这个高瘦、沉默的小伙子,身边除了有一个流里流气的死党,又多出了一个风情万种的话匣子。经常是别人还在上自习的时候,他们三个已经大摇大摆地踱了出去。陈星和小北穿着脏兮兮的军大衣,沈琼则半边头发遮着眼睛,拖着无比肥大的裤子,在陈星身边不停地说啊说。因为她的身高还不到陈星的下巴,所以一天到晚都处于仰视的状态。即使和陈星短暂地分开,她还是仰视着的,这就好像刚刚流鼻血了。有钱的时候,他们到“金假r”台球厅去打球,到罗杰斯餐厅(那时候还没有倒闭)吃烤豆子与r饼、喝扎啤,而更多的r子还是落魄的,他们就钻到小胡同里重温板儿面。反正能不上课就不上课。在一般人看来,他们绝对是学校里最快乐的家伙。
就这样,冬天和春天过去了,夏天也过去了一半。学校放假了,再一开学,他们将是高三的学生了。
这个暑假对于小北来说,有两个主题。第一,他疯狂地迷上了摇滚乐;第二,他见识到了货真价实的女x。这两件事像人生的两扇门,在北京最热的时候向他敞开了。
他们那拨儿孩子上中学的时候,中国摇滚乐正在经历一段繁荣时期。崔健成为了无法逾越的高峰,“黑豹”和“唐朝”两个标志x乐队人员齐整、风头正劲,还有大批有志青年正在“地下”状态中乐此不疲。小北他们大院儿就有几个“玩儿摇滚”的,那些人在废弃的仓库里怒吼“社员都是向y花”,吵得老g部都神经衰弱了。小北很羡慕,向前辈们虚心请教。
摇滚青年却要考考他:“你平常都听哪些?哪些?”小北说:“崔健、唐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呸”,啐了一脸:“太没深度了。”小北说:“那您说说。”那些人便背诵了如下名字:“平克?弗洛伊德、齐柏林飞艇、警察、老鹰、山羊皮……”虽然他们一天到晚只会唱《社员都是向y花》,但是一定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外国名片夹子,否则在摇滚圈里会很没有面子 电子书 分享网站
3。那年夏天(5)
得到真传的小北得意洋洋,向陈星显摆那些外国名字。两个人便培养起了到五道口买打口带的爱好。五道口是北京一个既很洋又很土的地方,那里有许多外国人,但又大都是外国的穷人。卖打口带的地方基本是小音像店,一个纸箱子摆在地上,装满了外国名字。据说北京打口带的货源被一两个大佬垄断着,那些人既在海关有人,又在黑道所向披靡。相比之下,后来的黄s光碟市场就健康得多,进货渠道多元化,市场竞争激烈。
整个暑假,陈星和小北几乎每天都撅着p股,蹲在音像店的纸箱子旁挑打口带,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认英文。挑完打口带,他们就钻进语言大学,坐在c场旁,轮流用单放机听。假如兜里的钱有富余,他们还能在留学生宿舍旁的杂货店里买一盒“七星”或“好彩”走私烟,甚至来一瓶劣质威士忌。听完外国音乐,看完外国女人,他们还会去c场上打篮球,被外国男人的胳肢窝熏得眼冒金星。
那个时候,陈星和小北真切地喜欢五道口这个地方。小北说:“以后我要是有了钱,就在这里开一个摇滚乐主题酒吧。”
陈星说:“以后我就是没钱,也天天在你的酒吧里喝酒。”
泡走了白天,他们就可以去找沈琼了。夜晚到来,沈琼才获得自由,因为她父亲是上晚班的。她住在万寿路附近的地铁家属院里,陈星和小北骑着自行车从五道口赶过去,已经浑身臭汗了。但是他们的精力还没有发泄完,坐在街边等沈琼的时候,小北依然不时爆发出孟浪大笑。这个举动往往会惹恼附近的孩子。有时候双方一照眼,随即破口大骂,然后就打了起来。如果对方人数不多,陈星和小北是不会吃亏的,他们都是老手,而且陈星的体格非常好,出手又快又狠。但是万寿路那边很多都是部队大院的子弟,特别抱团,常常能从院儿里招呼出十几个小伙子,还有穿便衣的警卫战士,骑着自行车追他们。在逃窜和追逐的过程中,陈星他们常常慌不择路,撞进不知哪个大院里去,哨兵都拦不住。而一旦进了大院,他们就能安全逃脱,因为小北自己也是一个大院子弟,从小就对这种建筑群非常熟悉,知道所有大院里的路都是不离十的。再加上两个人都是长跑健将,这边的孩子反而堵不住他们。在甩开了敌人之后,他们便从容地回到街上。这时沈琼正好吃完晚饭下楼了。
沈琼已经梳妆打扮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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