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拦路,吴应熊心乱如麻,但还是对满云龙说:“把我们的干粮都给他们,我们抓紧时间赶到开封府衙,晚一天,就会多成千上万的人饿死。”
满云龙说:“我们今天急着赶路,都还没吃东西,粮食都给他们吗?”
吴应熊看着这群面黄肌瘦的灾民,说:“给阿九公主留一点。其余的人,和我一起忍耐一下,我们赶去见宋鹤廉,到他的府衙吃饭。”
“遵命,大哥。”满云龙给阿九公主留了两白面馒头,将其他干粮都分了。
阿九公主下了马车,亲手把两个馒头递给了刚跪在地上的老者,道:“老伯,这馒头,你拿回去给你孙子吃吧。”
吴应熊一行人赶到开封府衙的仪门,已近黄昏,又累又饿。门房听说他们的身份后,称巡抚大人正在后院和家人吃饭,他马上进去通报。
吴应熊抬头看天,天空还残余几丝晚霞,心想宋鹤廉这点就吃晚饭,还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加之刚在路上得知开封六县均未开仓放粮赈灾,他对宋鹤廉的印象大打折扣,心生一股怒气,让门房不必通报,直接带路,他准备去好好羞辱一番这不知体恤民情的河南巡抚,满云龙带四个亲兵紧随吴应熊。
到了后院,只见院子中间摆放了一张大的方桌,胡须花白的宋鹤廉身穿打了补丁的旧官服,正和十二个家人围坐方桌吃饭。见吴应熊怒气冲冲带兵闯进来,放下筷子,站起身来问道:“你们是何人?”
吴应熊表明身份,宋鹤廉行礼道:“下官不知丞相大人驾到,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吴应熊走到桌子旁,出语讽刺:“本官一路上看见大人的治所饿死的饥民无数,李大人倒是在这敞亮的府衙后院开小灶,吃得欢呢。这么早吃晚饭,也不怕把自个噎…”
吴应熊的话没说完,自己就先噎着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走上前去,本想看看宋鹤廉和家人到底吃什么山珍海味,结果,他发现偌大的桌上,就一大盆飘着玉米渣的稀饭,上面浮几片黄绿色的苦菜叶,那稀饭清透见底,吴应熊在稀饭里都能看见自己的身影。
再一看宋鹤廉的家人,他的两个儿子瘦得只剩皮包骨,三个孙子也一个个面黄肌瘦,吴应熊的内心大受触动,这堂堂一省巡抚,家人竟都如此,可见河南灾情有多严重。
宋鹤廉听了吴应熊的话,知他误会了,便解释道:“下官不才,如今河南逢此千古奇灾,是铁石心肠亦当泪下。老夫刚下乡察看灾情,并非在吃晚饭,而是我和家人的中饭,我们现在一天就吃一顿,剩余的口粮,拿出去接济饥民了。”
吴应熊听到此,知道宋鹤廉是个好官,为自己刚才的莽撞大为羞愧,赶忙认错致歉。但他依然不解地问:“河南上报的‘常平仓’,有九十五万余石谷。灾情如此严重,宋大人为何还不开常平仓赈灾?”
宋鹤廉摇摇头,叹息道:“贪官污吏害死人呀。下官这三个月来核实全省的常平仓储量,发现各地虚报严重,实际粮食不足上报的十分之一。下官一得到这个消息,马上就上奏了朝廷,将这些虚报的官员免职入狱,但这于事无补,河南现在十户之中,受灾的有六户,加上很多农民种植了鸦片,手里没有余粮,下官想等到冬天再开仓。不然,天寒地冻,老百姓会大批饿死。”
吴应熊一听,明朝是无良官僚的制度,即便宋鹤廉是包青天再世,也改变不了河南现在的灾难。事已至此,只有向外求援了,吴应熊对宋鹤廉说:“本官在路上就已经看到有村庄饿死人了,你赶紧组织官差开仓放粮。我把江南的漕粮和东北的库米运来支援灾区。”
和宋鹤廉交接完赈灾的事,安顿好了阿九公主,吴应熊和满云龙带四十马兵出城视察灾情。
开封城外有很多饥民,有一半是抱小孩的妇女,嘴唇开裂,有的掏出干瘪的****让饥饿的孩子含在嘴里,但没有奶水,孩子饿得不行,咬出血来也无济于事。有一位中年农民,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被一阵风吹倒后,四肢着地爬行,没力气站起;一位母亲肩上扛着快死去的儿子,嚎啕大哭。再往前走,看到两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断气了没有。
此情此景,让吴应熊彻底认清了现实:中国的一万万农民,还要靠老天爷赏口饭吃,对他们而言,被命运捆绑在土地上,即便作牛作马,也要让家人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这才是天底下最最重要的事,这跟那些自以为是的“砖家”批判的奴性、愚蠢没半毛钱的关系!
这些灾民看到吴应熊身穿官服,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还有一队背着火枪的骑兵,都很自觉让开了一条道。
吴应熊他们没受到多少阻拦,这时,提前赶回开封的丁启睿见吴应熊出城,怕他有事,赶忙下城楼来迎,对吴应熊说:“丞相,你可来了,外面的饥民你看到了吧,在开封外已呆了快两个月,赖着不走,官兵来驱赶了两次,他们就是不肯走。”
吴应熊黑着脸,问丁启睿道:“丁大人,这就是你说的官兵弹压不力?”
丁启睿说:“现在灾民越来越多,开封的粮食自给也不够了,我们得赶紧想办法赶走他们,不然日久生变,那些饥民可不管什么王法,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做得出来!”
吴应熊问:“开封城里还有多少储粮?”
丁启睿见吴应熊只字不提赶灾民走,反而问起城里的粮食,道:“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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