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檀一嘟唇:“姐姐的好性檀儿可学不来。”
宋义打帘进来请了安,弓着腰,求助似的看着熙妃,也不敢言语熙妃看了一眼道:“你说吧。本宫在呢,你们主子恼不起来。”
宋义这才跪了谢絮絮道来:“回主子熙主子,方才晓谕六宫,主子娘娘自然是皇后无疑,顾侧妃册了贞慎夫人,韦庶妃册了昭贵姬,其余的就位居九嫔了。”
一室寂静,清浅也敛了呼吸。安檀拢在宽大水袖的手微微颤抖,袖口绵延万字金丝花纹闪着微光。良久,安檀落子,淡然一笑:“果然呢。”又问宋义,“给了熙主子的帝姬什么名号?”
宋义一低头:“给了端仪。”
熙妃一怔,喜道:“可当真?”宋义道是,熙妃难得面露喜色,嘴里却道:“也不知这孩子当不当的起。”
安檀亦笑吟吟道:“当得起,自然当得起。”
熙妃的脸上仍喜气洋洋,安檀张了张口,却又饮了半口茶咽下去,出口确是:“皇上如此心疼瑾儿,姐姐也可安心呢。”
清浅的笑却渐渐带了几分疏离,在棋坛子里捡了许久才捡出一颗黑子,默默无语,安檀趁机道:“姐姐疏远皇上事小,总要为瑾儿打算,高丽、鲜卑势力尚在,万一…”
安檀不敢再说,清浅渐渐挂下面容,落子声音重了许多,黑子一局,横扫白子大片江山,原本打通的布局静脉一应扫除显露,逼得白棋无路可走,熙妃的声音抹了霜一般,“他负了我还要负了瑾儿不成!”
须臾软下声调:“妹妹的意思我知道,瑾儿是我的一切,他若当真狠心,我也不必苟活于世了。”
安檀听得心惊,随意落了一子,心如电转,静默片刻说:“所以姐姐也要打算起来了。”
熙妃的眼中闪过一瞬奇异的光彩和恨意,声线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这个自然。”黑子步步逼人,若同飓风扫荡,千军万马扫平白子势力,只余下一只龙头苟延残喘,安檀蹙眉,四处无可下手,索性一推棋盘撒娇:“不下了不下了,输的这样凄惨,实在无趣。”
棋局一动,黑子移位错乱,再看又是平和淡静的模样。熙妃亦淡然,仿佛并不曾有过重重杀气,“罢了罢了,也瞧惯了你的赖皮,我以一盏汤赔罪可好?”
安檀转而笑起来,执汤轻抿,如此二人闲话,一个午时的晨光便打发了去。
午膳后,也无空闲时间午休。宫中的礼仪姑姑便带着几个婢子入殿为安檀梳洗绾髻。
绾的是惊鸿归云髻,发髻后端左右各插六只白玉缠花簪,又斜插两只吉祥如意卿云拥富和合长簪,光华涌动,流光溢彩,长簪后尾蜷曲盘旋。发髻正中插一只青鸾展翅八宝还珠赤金嵌玉步摇,双翅皆以金银丝线编排制就,尾端缠绵柔顺,随步轻摆,青鸾首颈身皆以坚硬不易变形的粗金线细细排布勾勒,又以极细的金丝制成长鳞羽毛覆盖其上,形容逼真,栩栩如生,四周镶嵌各色宝石珠玉,极尽奢华,尾部以细密绵长的流苏窸窸窣窣,遮住正中圆髻,青鸾首部口含东海明珠吊坠正挂眉心,落在额头有微微的凉意,耳坠颈饰皆是同色赤金景福长绵花样。
如此费尽心思,更是为了衬托那一袭水红攒金丝重绣九鸾芍药祥云云锦对襟吉服,上以九色丝线精绣九鸾踩云,背后是大幅的金银勾勒凤凰形状,衬着锦秀万锻累花祥云图。腰玉革,备容臭。安檀骨骼轻盈身量清瘦高挑,一张巴掌大的脸庞衬在金玉万端之中看不出半分情绪,严冬吉服厚重华贵压在安檀身上半分不显臃肿。安檀对镜抚面,眼眸韵致有神如同春水一漾,几近长方形的眸子乌黑清亮,让人深深陷入其中。
如此繁复方得妆成,如玉与叶桃亦盛装在侧服侍,这才扶着安檀乘辇往太庙行册封嘉礼。
王府中女眷均得册封,因而此此规格极为隆重,堪比帝后大婚。安檀居妃位并位首位,合宫之中仅次于皇后与贞慎夫人。
安檀紧随二人之后,接过懿妃金册金宝,恭谨聆听册封使浑厚苍老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太庙之中。
礼毕,安檀的眸子闪着光,抬头对上奕澈盈然而生温的目光,含羞一笑,旋即垂眸。
窗外红墙明朗的晴空,映衬着万里连绵的雪景,一排鸿雁呼啸着刺破天际滑翔而过。“娘娘,今年的雁飞得格外早啊。”安檀扶着宋义的手凝望鸿雁飞去的轨迹,肃穆了神色。
昭承元年元月廿八,此后的每一年,安檀都记着这个日子。
备注:
1.改自乾隆慧贤皇贵妃册封圣旨。
2.选自《后汉书·列女传》,嘉兹懿范,宜霈宠纶,是用加封尔为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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