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宫中女子也褪下厚重的冬衣,尽数着了轻薄的春裳。婀娜旖旎,别有一番生趣。安檀与顾之湄却是无心赏景,纵然两人已有了计策,也不得不装作忙碌的样子。顾之湄更是无暇分身,整日里唤去尚宫局、尚仪局的人与安檀挨个审问。
傅清浅自是把这些看在眼中,急在心上,只是端仪帝姬大病初愈,她也不愿徒生是非,索性不再理会。这一日春光迤逦,她便携了念瑾在凝晖亭品茗。
念瑾不过是六岁稚子,却有了几分帝姬的端庄模样,端坐在软蒲上好奇的看着傅清浅做茶道。清浅只觉时光静好,再没有其他能扰了她们母子二人的生活。
叮铃笑语入耳,傅清浅转头望去,已是噙了两份舒暖的笑意,待二人走近行了礼,便听薛静芬道:“熙姐姐好雅兴,好好儿的不愿在永宁宫相聚,偏是跑来凝晖亭品茗。妹妹自问没有这样的情趣。”
清浅吩咐轻扇给二人看坐,笑道:“你一味的嘴贫,怎不见初入宫时的端庄?”
顾南楚闻了这话便掌不住笑道:“熙妃姐姐不知道,方才薛姐姐不知端的有多紧,见了熙妃姐姐方才松懈下来,熙妃姐姐可不要怪罪薛姐姐了。”
清浅笑对薛静芬道:“难得南楚替你求情,倒也罢了。”
在一旁的念瑾也难得露出笑容来,提了裙角脆生生行礼道:“端仪见过薛母妃、见过顾母妃。”言罢便跑去腻在顾南楚身边不肯走了。
薛静芬也揉着念瑾藕段一样洁白柔软的小臂,笑道:“自端仪痊愈便亲近南楚妹妹,可见这小丫头知恩呢,全赖姐姐教导的好。”
“何须我教呢,”熙妃疼惜的看着念瑾笑道,“念瑾自个儿知道谁疼她,南楚那样尽心,岂有不亲近的道理?”
顾南楚听了这话早已红了面颊,只搂着端仪道:“二位姐姐,早说好不提此事了,今日怎的又提起来?原是应当的,南楚愧不敢当。”
“这有什么呢?”薛静芬笑道:“原是体面事,你只瞧端仪帝姬这样亲近你,便知我们并非虚言。”
南楚淡笑不语,只逗着怀里的念瑾,傅清浅行过茶道,看着亭外春光如许,蝴蝶翩然,不由浅笑道:“轻扇,你带着念瑾去扑蝶,本宫与薛婕妤顾小媛说说话。”
轻扇自是领命欲牵念瑾的手,念瑾却是不大情愿,一味紧贴着南楚。顾南楚轻快一笑,抚着念瑾的额头温声道:“瑾儿,为何不愿去?”
念瑾摇摇头道:“瑾儿怕。”
清浅眼中有难掩的心疼,心底更是酸楚不已,只是在念瑾面前不敢露出分毫,揽过念瑾温声道:“瑾儿不怕,轻扇姑娘陪着你去好不好?瑾儿瞧得多,便不会再害怕了。”
念瑾杏眸中已有了盈盈泪水紧紧瞧着清浅,清浅微温的手握着念瑾的,让念瑾无比安心。片刻过后,念瑾坚定的点点头,站起身来行了礼,便牵着轻扇的手往上林苑去。
“本宫的瑾儿,”傅清浅虚虚叹了一口气,紧盯着念瑾的背影,唯恐一眨眼,爱女就会消失不见,“才只有六岁啊…”
薛静芬的手抚上傅清浅的手,温声劝道:“如姐姐所言,念瑾还小。即便如此,瘟疫那样凶险都扛了过来,日后必然后福无穷,姐姐不必担心。”
南楚亦道:“再有姐姐为念瑾悉心筹谋,瑾儿必会平安无恙。”
清浅点点头收回心思,吐出胸口的浊气道:“是,本宫的瑾儿,虽出身不比静和,受宠不比如意。可只要本宫在,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念瑾分毫!”
薛静芬也沉下心思道:“姐姐将瑾儿支开,想是有筹谋了?”
清浅点点头道:“本宫心底有些疑惑,今日唤你们前来一同商讨,也好有备无患。”清浅看了二人一眼,续道:“安雅贵嫔下葬那夜,梓宫出了事,本宫不便细说。此事皇上挂心,最后自然是贞慎夫人领了这差,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自请领差,你们且猜一猜,这人是谁?”
薛静芬与顾南楚对视一眼,薛静芬自明白“不便细说”的含义,便略去不问,猜测道:“贞慎夫人如今虽同昭贵姬亲近,但姐姐既这样问,想必不是。剩下的人中,怕只有元妃了。”
清浅满意一笑,“正是她。”
薛静芬挑了眉,掩饰了惊讶的神色后已是疑惑:“妹妹不知元妃与贞慎夫人之间有何嫌隙,但必然不浅,如今竟肯一同查案?”
清浅道:“本宫亦不能解,所以留了心,今日同你们商讨,也是请你们为我拿拿主意。”
顾南楚道:“姐姐向来不留心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如今既留心了,妹妹们便没有不从的道理。但可容妹妹问一句为何?”
清浅神色一动,抿唇道:“念瑾生病之时,贞慎夫人于我有恩。我自欲跟随,只是如今元妃横插一脚,我便犹豫起来了。”
清浅话音刚落,薛静芬已是摇头道:“妹妹以为不妥,姐姐欲为念瑾筹谋,便不能寄人篱下。贞慎夫人虽处事公道,但容妹妹说一句不中听的话,若是当时是静和帝姬与端仪帝姬同患瘟疫,贞慎夫人可还会分神来照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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