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湄端立在合欢殿前,看伊芙馆的宫女围着粗布面纱端着沸水来来往往,顾之湄眉头一蹙,没来由想起那日韦娉之来合欢殿中的情形。
韦娉之来的极为匆忙,发髻上的珠花随着步履匆匆颤动,顾之湄缓缓喝了一盏茶才道:“妹妹何以这般匆忙?”
韦娉之虽早已按捺不住,但顾之湄素来不急不缓,韦娉之于此颇为忌惮,又有几分信不过顾之湄,故而问道:“柳安檀安然诞下女儿,姐姐这般淡然,妹妹瞧在眼中,多少心急呢?”
“哦?”顾之湄轻笑一声,“本宫自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妹妹今日前来,想必是心有妙计?”
韦娉之正等着顾之湄发问,如此一来正合她的心思,遂笑道:“前些日子妹妹宫里有个奴才在我面前哭求,被妹妹贬了出去,原是不打紧的事,仔细一问却是哥哥患了瘟疫死了。若非此事,妹妹还想不到如何对付柳氏。”
顾之湄心中一沉,耳中只剩下“瘟疫”二字,手中的茶盏险些拿不稳,顾之湄抬起眼来,“你想以瘟疫加害如意帝姬?”
“有何不可?”韦娉之往软椅上一靠,轻声笑道:“柳氏依仗着身孕复了妃位,如今又因那孽障占尽了皇上的宠爱,若是如意帝姬病故,柳氏千辛万苦保下来的孩子,她如何能够安然处之?”
顾之湄素知韦娉之心狠手辣,却不知她能毒辣如斯,不由在心底倒吸一口冷气,寒意几乎蹿到了指尖,却仍是耐着心思问道:“妹妹肯与本宫来说,便定是有了万全之策。”
“姐姐睿智,”韦娉之抿唇一笑道,“前些日子妹妹来探望二殿下,见二殿下的被衾用的旧了,想替姐姐换一换,姐姐以为如何?”
之湄心底一慌,几乎以为昭贵姬以予修的性命威胁,转念一想才笑道:“妹妹的意思本宫也能参透一二,妹妹是要本宫借更换被衾之名,将这瘟疫带入宓秀宫中,可是?”
韦娉之一笑,一双丹凤眼中神光逼人,甚为凌厉,“同姐姐说话,妹妹向来无须多言。”
顾之湄心如电转,她本与安檀无过节,不过是误会而已,何以下此毒手?更何况如意帝姬才刚刚满月,瘟疫凶险,若是稚儿患病,必死无疑!顾之湄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如何能忍心?
顾之湄面上并无一丝犹疑,出言缓缓道:“妹妹心思敏捷,本宫弗如。只是妹妹可有想过,若如意帝姬患病身亡,元妃悲痛欲绝。如此,岂不是给了元妃以此争宠取怜的机会?话说回来,那不过是个帝姬,何足为惧?”
韦娉之哼了一声道:“帝姬…可皇上过分疼爱这个孩子,爱屋及乌,便也过分疼爱元妃了!”
“此言差矣,”顾之湄心中大叹韦娉之愚蠢,“皇上也非头一遭有了帝姬,可究竟是因如意帝姬疼爱元妃,还是因元妃疼爱如意帝姬,妹妹想清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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