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漆漆的房间里,绝食抗议企图获得自由的那一个月。
那一个月里,温禧在确认她确实要绝食之后,便不再叫看守送来食物,转而运过来成筐成筐的龙眼,就这么倒在地上。
一个人不吃不喝一个星期尚可,一个月是绝对撑不过的,温禧从放开龙眼那天起就没再来看她,庄湄就靠着那一地后来差点全都腐烂的龙眼撑了一个月。
从那以后,只要她再看到龙眼,都会下意识的想吐。
在她所有噩梦般的记忆中,都弥漫着腐烂龙眼的酸臭味,一路弥漫至今。
也正是那一个月暗无天日的囚禁,那个长久以来,活在庄湄心里的——活蹦乱跳的龙,变得奄奄一息,而后的日子,温禧和所有变故最终全都一拥而上,活活扼死了她心里的龙。
有人推开了新娘房的门,嘈杂的人声立刻涌入庄湄的耳朵,她微微侧过头去,看向掀开半透明的蕾丝隔档帘走进来的莫璃。
“您感觉还好吗?客人越来越多了。大约再过二十分钟,我们就要出发去大教堂,行完礼之后直接去皇宫。”
庄湄点点头,莫璃只觉得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喜悦,大约是确实紧张坏了,她低声说:“洱善小姐一直在迎客,从六点开始,客人越来越多,她让我来告诉您,她在人群中非常想念您,希望您此刻也正在想着她。”
庄湄又点点头,她侧过头去,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这件层层叠叠的婚纱就像是一个镶着各色宝石的蚕茧,她被裹在这茧之中,手脚不能妄动,只能凭着一双眼睛去分辨眼前的一切。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想抬手,可惜手上的钻石链子仍旧缀着她向下沉,莫璃见状,连忙走过来,扶着她抬起手。
“您要做什么?”
庄湄微微仰起头,轻声问:“我脖子上的项链,好重,磨得我好痒。”
莫璃唏嘘,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价值千亿,不只是一串链子,而是一颗颗珍稀无比的钻石啊,“那我替你摸一摸,你哪里痒?”
莫璃轻轻的将手伸进她的面纱之下,抚触着她的脖子,不过庄湄总觉得她是在摸她脖子上的项链。
其实,她并不是觉得痒,而是觉得这项链扎人,因为这项链根本不是吴家的东西,而本是她薄家的东西,是她奶奶梳妆盒里最珍贵的一串项链。
是,一串,早就消失在庄湄的记忆里,如今又出现在庄湄眼前的项链。
每戴多一分钟,她就浑身疼的刺骨,这项链里好像在渗血,那看不见的血一滴滴滚落到她心里去。
有件事情她觉得很奇怪,她好像一直都记不清自己的父亲被当众施以绞刑时的样子,无论她多么用力的去回想,那最后一面仍旧模糊不清。
而当时她明明就和妈妈混在刑场,明明她和妈妈一起观看了整个行刑的过程,在中途,审判官宣读完父亲的罪状之后,母亲原本是要捂住她的眼睛的,可是她强力的挣开了,她瞪大了眼睛,就这么看着她父亲骄傲的头颅被塞进毛糙的绳套中。
接下来呢……一切都模糊了。
薄徵焘死了,所有人拍手称快,如潮般的观刑者们涌上前去,冲着他的尸体砸石头。
他们密密麻麻的如同翻滚的白蚁,遮住了庄湄的视线,当时庄湄的耳朵里,和现在一样,一直回荡着父亲在被捕前和她说得一段话。
薄湄:爸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吗?
薄徵焘:孩子,你心里有龙,这世界上就有龙,你不死,龙亦不灭。你活着,龙就活着,你长大了,龙就会跟着你一起长大。
然而,龙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的父亲也走了,她的母亲也走了,她的弟弟亡命海外,偌大一个南国,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庄湄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等到她再睁开眼睛时,莫璃已经离开房间,一小段欢快的乐队音乐传进来,慢慢揉搓着她心头的万般落魄。
她试着找回一点当初身穿华服时该有的欣喜,她试着让自己掩藏在面纱下的脸能有一点新娘该有的喜悦,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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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温禧褪下手套,悄悄的从窄门里钻到暗房,再从暗房的隔板钻进地下,再从地下推开一层地板钻出地面,无声的进入庄湄所在的新娘房时,看到的就是一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画面。
……庄湄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镜子前,轻轻的对着镜子啜泣着。
那婚纱下小小的身体,轻轻的颤抖着,如同是无数次振翅却无法飞起来的蝶。
温禧几乎是下意识的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的抱住了庄湄。
怀中的小身体却吓了一大跳,她回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庄湄推开了温禧。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谁?”
庄湄亟亟的收住眼泪,向后退了一步。
“你是温禧。”庄湄咬牙切齿的说,“你是那个大恶魔温禧。”
温禧的眼神和煦如窗外刚刚吹起来的春风,她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怎么,你终于肯认我了?为什么不选择和吴洱善一样骗我?骗我说庄湄下了飞机就不见了,然后她又认识了你,一个命中注定的小姑娘,呵。”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况且,是你自己没认出我的。”
“你真是一次一次要了我的命,我差点以为你死了。”温禧一步跨过来,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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