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拇指的指腹轻轻碰触我的唇:「嘴烫着了没?」见我摇头,才叹气道:「你感觉不到疼痛,更要万事小心,知道吗?」
我见他眼神担忧,便点头答应。
问柳额前有角,斗笠不能脱,坐在桌子靠外面的一边,背对着其他桌子。在我的注视下,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不停往嘴里塞肉。一盘肉菜两口就能吃完,骨头也不吐,半只切好了的熏鸡被一口气塞进嘴里,喀啦喀啦的嚼几下就吞了下去。又拿过一盘排骨,一昂头就往嘴里倒。
我目定口呆,止渊见状低声道:「駮吃肉。平时在山上辟谷修行,怕是馋坏了。」
问柳嘴里嚼着排骨发出喀咯喀咯的声音,呼噜一下吞下去以后又喝了一大口茶,应道:「可不是,好几年没吃,可差点憋坏在下。想当年啊,在下在不周山上,都吃狮虎一类的猛兽,再不济也能吃个豹子。现在猛兽也不好找,不是被杀得找不见就是成精了的,都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好在凡人做的菜也不错,可以将就一下。」
「他这几天跑得卖命就是想来这吃一顿。」止渊补充。
我默默点了点头,低头喝止渊吹凉了的茶。忽而想起城门前的对话,便抬头问止渊:「医仙白清也在夸父山中?」
「白清乃是小兔子的道侣。」止渊低声向我解释,原来当年我尚幼,娘亲以凡人之躯,为爹育了两个半妖胎儿,身体大为受损,眼看命不久矣。爹娘二人性命相连,小兔子温离是爹带大的,自是舍不得,便去了寻可以续命的灵药。却遭了意外落了个双腿残废,幸得遇上白清才保住性命。最后虽寻得灵药,终是晚了一步,娘亲已是回天乏力。经过此事,白清与小兔子彼此心悦,便成了道侣。
「两个半妖?」我奇道:「我还有兄姐?」
「听说是在你之前曾有过一子。」止渊沉吟:「我亦不太了解,你可去问问你二师兄。」
「为何大师兄不知道呢?」我疑惑。
「我们俩并非真是你师兄。」止渊乾咳一声:「你爹将你托予我们二人,只因是同在山中修行。我等皆非凡人,修行之路漫漫,我们亦不想平白长你一辈,便随意想个称呼让你叫着。我本来是二师兄,你小时侯说我看着年纪大,非要叫我大师兄,我们只好将排序换了过来。」
「宁姑娘当真勇气可嘉!」问柳咋舌:「居然敢说止渊大人看着老,在下服了。」
止渊撇了他一眼,道:「吃饭罢你。」
「欸!欸!我的丸子!丸子!」问柳被止渊那一眼唬得手抖,盘子里的炸肉丸子撒一桌子,还有几个滚到桌子边缘掉了下去,赶紧俯身去接。
问柳这一弯腰,本来被他的身形挡在角落里的我便露了出来。
仅仅是昙花一现般的一瞬间,足以让坐在对面角落里的人看清楚了我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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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手背上的黑色火焰纹身宛如活物缓缓流动,手中茶杯里的大半杯茶水瞬间沸腾。手微微用力一握,茶杯登时碎成渣屑,沸腾的茶水洒在桌上立时蒸发的乾乾净净。
伸手摸了摸左脸上快要烧红了的金属面具,角落里的那人起身离开,只留下桌上一小堆白色的碎屑。
顷刻,一名戴着半张金属面具的黑衣男子出现在城门口。
「陆又,」黑衣男子冷冷开口:「两男一女,皆白衣,其中一人身形高大,另一男子头戴斗笠,他们是否从此处进城?」
城门刚刚关闭,正在收拾文书的陆又赶紧躬身道:「尊者,此三人今日未时徒步进城。」
「他们进城所为何事?」没被面具覆盖的半张脸上剑眉入鬓,本应是温柔多情的桃花眼中都是冷光,薄唇微抿。
「回尊者,」陆又不敢抬头,只看着黑衣人的袍角回话:「那女子似是抱恙在身,二名男子乃是她兄长,欲上山寻白医仙诊病。」
「抱恙?」黑衣男子冷笑道:「甚好。」
陆又弯着腰冷汗直冒,鼓起勇气问道:「尊者,可是有何不妥?」
「无事。」黑衣男子左手一扬,周身燃起黑焰,消失在城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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