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们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为难她……”
她坐在隔壁教室冷冷地听着,狠狠地吸了口烟,涂得猩红的唇里吐出三个字,“小贱货。”
坐对面的刑警一听,乐了:“有这么说你同学的么?”
她也笑,“这丫头平时觉得我酷,死皮赖脸地扒着我们玩。谁成想是这么个经不起事儿的。你说吐就吐了吧,还说那些有的没的……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你说这不是贱是什么?”
她跟这位帮她做笔录的刑警大哥在刚才两人于楼道里坐等的时候就已经聊熟了。大哥挺喜欢这丫头,聪明,直爽,不扭捏,按老北京的说法,是个飒蜜。
那是在春节前夕,没办法嘛,北京警察要完成他们的指标。从搞艺术的人和有艺术气息的大学生身上下手是上佳的捷径。左右他们的日常工作就是不断地收集信息,等要完成指标的时候就抓那么一两个,指着这些嫌疑人再吐出点儿料来,然后把这些工作在媒体上“还政于民”——不然朝阳哪儿来那么多闲的没事儿的群众呢?
这姑娘就是被跟她一起聚会的同学吐出来的。与别不同,她是条不大不小的鱼——因她不但自己用,平日里还零零散散地卖些货。可他有心放她一马。一则是因为她毕竟只是飞叶子,不沾粉儿,也不溜冰;二则他也看得出来,她并不指着这个赚钱。是以他方才便跟这姑娘说了,只要她再给他们吐个上家出来,就不给她硬性处分。
苦樵自己明白其中厉害,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但她可不会像那帮c校的蠢货和隔壁那个小贱胚一样把什么有的没的都交代了。她刚才探过了,他们知道的实则不多。她猜想他们也并不特别有兴趣了解更多。够用就行,她寻思,够用就行。
既然他们抓到了我——这网瘦骨嶙峋的小鱼里相对肥硕的一只,那么正如这位大哥所说的,我只要吐个上家出来就行了。这样很好……你知不知道有没有其它人平时跟你一块儿聚会?其他人?我的那帮朋友?他们都已经跟你们做过笔录了啊!……嗯,我只需要一个上家。
她的脑海里一时间闪过无数念头,桩桩件件条分缕析。她的第无数个自我在旁冷眼看着,嘴角满是讥讽的笑。她明白那笑容,她也觉得此刻的自己是可笑的。温苦樵是个现实的人,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冷静的人。她聪明,但疯狂执拗,全心全意地用装傻充愣、玩酷耍帅来掩盖自己内心的脆弱。不过每次一到危急时刻——那些让人一惊然后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全身的血液一点一滴地凝结起来的时刻,她又会无比冷静。她的身体和头脑会本能地做出反应,或矜贵自持,或嬉笑怒骂,总之用外在的表现带着她那已然在一瞬间内崩溃掉的灵魂涉向最优的彼岸。那是种如野兽般的求生本能,这本能在她身上如此鲜明。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她的灵魂早已溃烂,在每一个受惊的刹那灰飞烟灭。她实在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啊。而对于像她这样的人来说,自己越是强大,内心就会越是痛苦。
“大哥,麻烦您把我手机还给我,我发几个信息来帮你们联系上家。”混蛋,他们上来二话不说就拿走了她的手机,按照通讯录和微信记录一个一个地发信息钓鱼……不过还好,她前两天已经警告过那些朋友了,“他们快找到我头上来了,这几天别联系我。”
警察把自己的凳子移到她身侧,将手机递给她,“小姑娘老实点啊。”早完事儿早交差,对大家都好。
她支支吾吾地应了,从微信里费劲巴拉地翻出了一个早已疏远的初中同学——
“你那儿有货么?”
她知道她有一个长期供货上家,两人之间没有私交。
“咱等一会儿。你们去捉上家就行了,别为难这个人。不然到时候谁都知道是我把她和那上家卖了,对大家都不好。”她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刑警大哥不置可否。
幸好那同学回复得很快,打破了这沉默——
“呦呵,这么快就缺货了?最近年根儿底下抓的可严。要不你从小王那儿自己搞点儿?我给你发他微信名片。”
上钩了,一切顺利。
她很快联系上了那个姓王的卖家,两人敲定,当晚九点,b大东门交易。
剩下的只有等待。
温苦樵吁了口气,靠在椅背儿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给自己点了支烟——国内的男人总是学不会帮女士点烟的。她把打火机和烟盒推给旁边的大哥,挑了挑眉。他没有接。他想抽,她看得出,但现在谈心诱供的部分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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