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米国每天都算好了时间,准时打电话给她。
不过今天这个来电比前几天足足要晚一个小时。
没有任何悬念的对话。杨回每天都会问关世云今天的行程、趣事,像一只大钩子那样把关世云的真实想法一点点的钩问出来。之后在关世云快要挂电话的时候问一声女儿和女儿那不靠谱的女朋友。关世云通常会没好气地建议她直接打电话问当事人。
杨回总是笑盈盈地说,她喜欢问她。
“问我女儿她未必会说实话。”
“你就那么笃定我会告诉你真话?”
“你说假话我也爱听。”
“再见。”
“几时?”
每天挂电话前的对白几乎一模一样。
今天关世云稍稍停顿犹豫了一下,想问什么没有问出口。杨回在电话的那头轻轻笑,笑得了然。关世云有些恼火,闷哼了一声。
没几秒的功夫,杨回发给她一张开会时的照片,认真聆听,微笑又不失威严。照片里墙上的钟显示开会的时间,正是关世云想问没有问出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杨女士真是好兴致,开会不忘找人拍照,自恋。”关世云揶揄她,又佩服她。身为女性,又是国人,能在米国坐上ceo的位置,间中不知要付出多少艰辛,运气亦是有如神助。多少女性曾止步于那道看不见的玻璃天花板。这还是在米国,换做是在国内,不晓得媒体会将杨回妖魔化成什么样子。
哪怕她确实叫她老妖妇。
“展示企业形象,算是一举两得。”
形象?杨回本人的形象无可挑剔,无论何时何地,处处大方得体。
就像那个女人一样,喜马拉雅山在眼前崩塌都能处之泰然。
自己经历千万劫,可以做到不在面上显山露水,但真如那两人那样,却是再也不能。关世云转念又想到了方从文。方从文亦有相同的特质。
侄女迷恋方从文,她并不看好,从理性角度来说,如果方从文真碍于两人的代孕身份就此绝了绮念未尝不是好事,两人的身份、年纪、阅历都是障碍。
就算现在不是,那将来呢?
相处两日,这一点并不会因此而有所改观,但显然,方从文真心爱她的侄女。
在真爱面前,孤独的人难免寂寞。
关世云觉得,也许逃跑不是一个好主意。
从一个坑跳入另一个,而原先的那个坑还在。
关世云亦喜亦忧,她的侄女则简单许多。半条命交在玄明和杨笑澜的手里,自己能和方从文在一起,完全没有理由去担心。
少年人从不担忧将来。今天如此美好,未来怎会有愁云。
方从文不是少年人,方从文难免担忧。她担忧的不是将来,而是现在,眼前。她失而复得的小情人有隐忧,这隐忧她觉得自己难辞其咎。解决这个隐忧的还是她无法掌控的玄学,这叫一贯解决问题不假手于人的她无所适从。预期目标暂时没有达成之外,这趟旅程倒是出乎意料的有趣。同行人见识之广博、见解之独特叫她很难不为之动容,尤其是和杨乐平在古代器物上的讨论颇为投契——究其缘由不免使人咋舌连呼荒诞,但活生生在眼前时似乎又无言以对。用几分钟的时间消化这群人的身份,方从文不再存有任何疑虑。
和她们相比,关宁是个真真实实的少年人,有着和年纪相吻合的天真、孩子气。怎不叫人更爱她几分。
原先关宁有些担心方从文嫌弃她的不够成熟——和“同龄”人杨笑澜比起来,她觉得自己就是个不甜的傻白。但是玄明说,超越年龄的成熟背后多是看不见的阴影。如果有选择,自然愿意做个甜傻白。况且,关宁不傻。而那些被称作甜傻白的人,不甜不白,根本就是蠢。
在爱情光辉下的玄明,依旧一针见血。不是都说沐浴在爱里的人,心会变得柔软么。
对着视频里的许警官,玄明确实柔软,一下子从哺乳动物变成了啮齿动物。每天都会告诉许唯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没有找到要找的地方;两对恋人心灵相通的眼神太碍眼;关医生像中了邪一样心不在焉。提到方从文时会多说两句,她觉得许唯想听。
听完玄明的“汇报”,尤其是关于方从文的部分,许唯会斟酌一会儿。她不说缘由,玄明不问。最初许唯有过一丝诧异,玄明不是那种很能藏住疑问的人——在她的面前,但是一转念就发现玄明必然是有所察觉,涉及她的工作,所以她不多问。那一瞬间,许唯真是爱极她的通透。
“你笑什么?”许唯若有所思地笑,显然是在开小差,尽管笑得很好看又有点甜蜜。这是想到了谁?
许唯点点屏幕里玄明皱着的鼻子。“笑你。”
“你那表情不像是想到什么好事情。”
“想你的好,是不是好事情,嗯?”
从鼻腔发出的共振的弦音如此动听,引人想入非非。尤其是坐在书桌前的许唯,正托腮看向玄明,姿态慵懒,笑意中带着一点风情。
玄明咬了咬嘴唇。
许唯笑意更深,“等你回来。”
自记事以来,这四个字的内涵从未如此丰富。
“或者,大师用缩地成寸的术法,夜里打个来回?”
“那是飞机。”
“或者,大师用入梦之术,梦里相会?”
“那是梦游。”
“这些都不会,那你会什么?大师。”
“我会……明月千里寄相思。你收到了么?”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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