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了,就像怪鸭历险记里吃素的达克拉伯爵一下子开了窍,想喝眼前人的血,吃眼前人的肉。
这是一种变异,大概也算是一种变态。若是方从文知道了她的心思,会因此而嫌弃她疏远她吗?她这样一个还没有工作仍在象牙塔里的大学生,用什么来和她相配?这会否变成染指—玷污?
恐人知晓的她,无力地垂下了双臂,哪怕她几乎就要拥住那柔软的腰肢。
方从文察觉不到关宁的思绪万千,她笑得极为欢喜,看这总是故作镇定的少女慌乱实在有趣,她以为她埋首于自己的颈间只是因为害羞。少女的呼吸喷在她的颈脖处,有些痒,还有些异样的感觉。良久,她终于放开她。
关宁也恢复了正常的状态,丝毫看不出半点悸动。“谢谢。”她说,声音闷闷的。
“客气什么。”为她捋了捋头发,拉整齐衣服,方从文莞尔。“唔,抱起来还挺舒服。”
才正常的脸刷得一下又红了起来,“那你还要继续抱吗?”对着方从文,关宁总能开启不要脸模式。
“好啊。”方从文趋前一步。她却跳开了。“什么嘛,人家又不是小孩子。”掩不住地慌乱。
“走吧,还有好几个地方没看。”方从文笑她的色厉内荏,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省得等下窜出嗷嗷嗷的大恐龙,吓坏我们的乖宁宁。”她笑得丝毫不加掩饰。偌大的潜藏“危机”的博物馆内,风过处,尽是她咯咯的笑声。
按过门铃,开启铁门上楼,一层层地往上走,关宁犹在梦里。前两天博物馆夜游后,方从文开车送她回学校,要下车时,方从文问她会不会用。关宁没有犹豫说自己会。方从文说,过几天她在杭州有个讲座,需要做一个。关宁很接翎子,主动提出可以帮忙。两人约好,今天下午上方从文家做。
门开,一股子清凉的桂花香味扑鼻而来,之后才是架着副眼镜的方从文的脸。
又多了一层别样的好看。关宁深深吸了两口气才换鞋,她说:“好香。”
“唔,我砍了一棵桂花树回来。”方从文一身居家打扮,裹着一块粉灰色的大披肩,引着关宁往书房走。
桂花香里夹了薄荷,没有单纯的甜腻。“你又不是吴刚……”
关宁不喜欢去别人家做客,方从文家除外,这里是她的地盘,到处都有她的印记。于她,像是探险。她紧张地手心微微出汗,只看清玄关处有个石雕的莲花座。整个屋子一派古朴,书架、书桌、椅子、柜子、清一色木制,颜色稍有些暗沉。书架上、地上整排整堆的书籍,层层叠叠,一眼望去书的品种很多,新旧不一。有好些眼熟的书脊,她也有。架子上放一小尊鎏金铜佛像,架子边落地摆着稍有些残破的石头菩萨像,依照上次佛像讲座说,都是北魏风格。和整个书房最不搭调的要数书桌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了,仿佛是个穿越物,无端端出现在这隔绝时空的地方。
关宁拘谨地打量书房,方从文端了一杯葡萄汁放在她的面前。“葡萄吃起来麻烦,榨汁喝最方便。坐啊,傻站着干什么。嫌椅子太硬了么?还是嫌这里太乱了?”她没有刻意整理地整整齐齐,只按照顺手来放书,东一堆,西一堆。
“不,不是。”关宁老老实实地坐下。
“放松些,不要怕。叫你来不是为了吃了你。坐那么远干嘛?”
最后在电脑前落了坐,方从文站在她的跟前,丢了本书给她——《奢华之色》,作者黍离,讲的是唐朝的金银器。周末在杭州的讲座,主要是为了推荐这本书。“你小叔叔安排的,王婆卖瓜讲座。”
关宁一脸讶然,没想到方从文是写古代器物的作家,她买过几本黍离的书,喜欢她用词遣句的信手拈来与典雅,只是用典太多,她知道的少。“你是黍离?!”
“嗯,怎么?”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嘿,怎么不叫扬之水呢。”
“我可没有扬之水老师那么厉害,她是大家。”
“你也很厉害,我很喜欢你的书。诶,那你怎么会去听上博的讲座,那些都只适合入门者吧?”
这姑娘脑筋倒是转得很快。“去看看别人的讲座,晓得晓得如何做科普,顺便了解下藏家现在关注点什么。佛像那次就有不少藏家去听。”
关宁睁大了眼,“你是收藏家?”立刻脑补了王刚鉴宝节目里的那些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方从文笑着替她擦擦染有葡萄汁的嘴角,解释道:“我不是藏家,只是有空时替人看货。”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讲座上会用到的内容,关宁写了个大纲后才开始做。方从文坐在桌子的另一侧,两人都是安安静静,她有些喜欢这平和、宁静的相处。偶尔抬眼看看专注的小姑娘,做起事情来倒是认真得很,一点没有分心窥视她。她也晓得,这姑娘最喜欢偷偷看她。
忽然,方从文留意到关宁左手的手腕上有一条红线,衬着白白的手腕,好看是好看,但总觉得有几分诡异。第一次见关宁时她就系着这根红线,举止间藏藏掩掩的,之后似乎每次见到都会带着。世人都以为红线是用来绑姻缘,她倒听说过红线续命的术法。
红线续命……术法……算命的……先天不足……
为自己一个闪念小吃一惊,手上的书落到地上。
关宁这才抬起头看她。她摇头表示没事,站起来替她添桂花茶。这时,门铃响了,是快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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