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得了准话,这才舒展开眉眼笑道:“知道了,老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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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冯夫人说话是否客气根本无关紧要,温梓然在听到宴黎身死的消息之后,脑袋里便只剩下了一片空白。她无视了冯夫人假惺惺的安慰,更看不见旁人可怜同情的目光,跌跌撞撞的从锦绣堂出来后便直接让人备了马车往将军府赶。
车轮碾压过积雪的道路,马车上的温梓然抱膝坐着,清丽的脸上半丝血色也无,唇瓣被自己咬出了血也不知,那双本就无神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茫然。
文清和墨韵也很无措,两人都没想到会有这般变故----那般厉害的将军,攻入草原破了胡人王庭的将军,没有死在凶险万分的草原,竟是在回京的路上突发急病殁了?这简直就跟玩笑一样!
然而没有人会开这种玩笑,哪怕冯家人待她们再冷淡,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墨韵见着温梓然这般模样着实担心,小心翼翼的上前唤了一声:“小姐……”
温梓然闻声微微侧了侧头,然后忽然一把抓住了墨韵的手腕,哑着声音问道:“墨韵,阿兄没有死对不对,她们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墨韵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红着眼睛安抚温梓然。可惜后者完全听不进去,她失魂落魄的松开了手,收回手的同时摸了摸自己腰间----那里藏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是宴黎在她出嫁时送她的,道是若有人敢欺负她,她便只管杀了那人,出了事自有他去顶着!
可是现在斯人已逝,又还有谁来替她这孤女遮风挡雨呢?!
终于,马车穿过街市来到将军府前,刚下车的主仆三人便都僵在了原地。文清和墨韵是看见了满目的白幡,还有府门前家丁腰上系的白布,而温梓然则是听见了府内隐约的哭声……
所有的奢望都被打破,温梓然僵硬的站在原地根本不敢上前。直到将军府年迈的管家迎了上来,用似乎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小姐,您回来了?”
温梓然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然后突然开始迈步向前。
马车是随意停放的,没入将军府温梓然根本不知道该走几步路。文清和墨韵想上前扶她,可温梓然却陡然间跑了起来。她在台阶处绊了下,跌跌撞撞的险些跌倒,可没等人去扶便又自己站了起来,然后继续往府内去。
老管家愣了一下,手中还拿着一条白色的孝布,反应过来后忙跟着追了上去。
宴黎的棺椁就停放在前厅,只需往那人声最盛,哭声最大的方向去便不会错。
目盲的温梓然竟真就寻声找了过去,有家人仆从迎上来说了什么,可温梓然一句也没听见。她一直向前脚下未停,穿过了庭前做法事的道士,路过了灵堂哭丧的晏家人,仍旧向前。
险些踩进烧纸钱的火盆,被人拉了一把,可不过是转了个弯,她仍旧在向前走。她终于伸出了手,抛却从容,真正像盲人一般的摸索,直到指尖触及那一方冰冷的棺木。
老管家终于追了上来,在身边劝着什么,温梓然却陡然用力向着棺盖推去。
温梓然向来柔弱,谁也不知她此刻为何会有那般大的力气,竟真的将那沉重的棺盖推开了!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她翻身跳了进去。
没有眼泪,没有哭泣,在众人或惊诧或愤怒的斥责中,温梓然躺在了宴黎冰冷的身躯旁。
宴黎还穿着一身盔甲,头盔被取下放在了一旁,温梓然便侧躺在他身边,伸手去摸他的脸。入手冰冷,皮肉早已经僵硬,那灰白的脸色带着沉沉死气。
站在棺椁外的文清和墨韵都被吓傻了,想要伸手去拉温梓然起来,却又有些不敢。然后她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温梓然靠在宴黎肩头闭上了眼睛,她仍旧没有落泪,她的唇角甚至是带着笑的,三分苦涩七分释然,解脱一般的笑。
灵堂里还在因为温梓然的出格举动吵吵嚷嚷,墨韵终于发现了不对,伸手去拉温梓然。
这一拉并没有将人拉开,却露出了温梓然小腹上插着的那把匕首,血色早已晕染开来……
第3章 六载光阴
尖锐的匕首刺入腹中,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而来,疼得温梓然忍不住身子微颤。可哪怕身上再疼,也抵不过心中的荒芜,那份荒芜让人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就这样死去吧,靠在阿兄怀里,抱着他冰冷的身躯,生不同衾死同穴也挺好。
迷迷糊糊间,四周的吵杂喧嚣逐渐远去,腹部的疼痛也渐渐消失,温梓然闭上了本就无神的双眼,第一次感觉到了安然与解脱……
“梓然,梓然,快醒醒!”耳边忽然有人轻唤,声音是那般熟悉。
温梓然猛然睁开了眼睛,可眼前仍旧是那片熟悉的黑暗。原来人死之后,该瞎的还是瞎着吗,那她投胎之后是不是依然只能做个瞎子?好可惜,她还想着死后若真有阴曹地府就去找阿兄,还想真正看看阿兄长什么模样,是不是与她摸索猜测的一般俊秀?
床边的温婉妇人见温梓然醒了,这才松了口气,可旋即又发现她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又担忧的问道:“梓然,回神了,你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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