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心思透彻,虽然碰了个软钉子,却也没因此恶了晏家,反而对这父子俩高看了一眼----毕竟以如今的局势,老皇帝病重不起,楚王燕王殒命,京中剩余的几个皇子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朝臣们不管原先站队,现在多半都已投入了他的门下,也就只有晏家还坚持着要等一个名正言顺了。
宴擎冲着废太子拱了拱手,说道:“殿下原是受了不白之冤,如今沉冤得雪,恢复储君之位也是理所应当。臣等自来忠于君上,殿下自可信我等忠心。”
废太子便笑了笑,他虽做出逼宫这种事,但表面文章还是要做一做的,更何况他原就是受了冤枉被废,回京之后自是要争回个名正言顺来!而来这一趟,他所需要的也只是晏家人安分守己罢了,现在看来宴擎也并非那等顽固愚忠之人。
想了想,废太子看着宴黎问道:“孤听闻,小将军如今已定下亲事了?”
宴黎不知道自己怎么又被盯上了,可听到“亲事”两个字她就忍不住绷紧了神经,连带着往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更冷了两分。不过在如今这形势下她也不敢在废太子面前放肆,便只垂眸应道:“回殿下,婚事定在了来年二月,此番回去边城便要筹备了。”
废太子看出了她的紧张,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一回笑得真心实意,他道:“小将军不必如此紧张,孤又不会乱点鸳鸯谱,强迫你与人联姻。”
宴黎闻言神色稍缓,却是拿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废太子,不明白对方提婚事做什么?
废太子也不卖关子,便笑道:“孤听闻与卿定亲的女子双目有疾,正巧孤识得一二名医,其中便有那善于治眼疾的,回京之后不妨让人来看看,或许有解。”
此言一出,宴黎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再冲着废太子道谢也诚恳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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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狩来时气氛轻松惬意,归途整支队伍却都变得沉闷压抑起来……宴黎除外。
小将军依然骑马跟在了温梓然的马车旁,却是在这呼啸寒风中坐得腰背挺直,眉眼间亦是透着几分轻松愉悦,仿佛意气风发。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晏家早投了废太子呢!
宴擎很快就看不下去了,随手一马鞭抽在了宴黎肩头,轻声斥道:“收敛些。大夫都还没见着,也不知你傻乐些什么?要真忍不住高兴,还不如去马车上躲躲,也免得让人看见徒惹是非。”
宴黎被训的抿了下唇。冬日穿得厚实,宴擎也没真用力抽,马鞭落在她肩上也就是轻轻拍打了一下。不过宴擎的训话倒是没错,宴黎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高兴,于是索性真就跳下了马背,然后站在原地思忖犹豫了一秒,果断爬上了温梓然所在的马车。
宴擎见状摇摇头,只吩咐人将宴黎的马牵了,也没再管。
马车里,温梓然却是没注意到外间动静,乍见宴黎跳上了马车还有些惊诧:“阿兄怎么上车来了?”问完之后很顺手的就把拢在袖中的手炉递了过去:“外间风大,可是冻着了。”
马车里其实很暖和,烧着小小的炭盆,将这不大的空间熏得暖烘烘的。宴黎上车时就感觉暖意扑面而来,见着温梓然动作自然就把手炉推了回去:“不用,你拿着。”然后趁着对方没收回手,顺便摸了摸温姑娘暖呼呼的小手:“你看,我一点都不冷的。”
温梓然抿了下唇,忍着笑意将手抽了回来:“那就好。”
宴黎也不在意,眉眼含笑的解下了身上厚实的披风放在一旁,然后径自坐到了温梓然身边。两人挨坐在一起,隔着厚厚的衣衫似乎也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亲密。
过了一会儿,宴黎悄mī_mī伸出了手,握住了温梓然放在膝上的柔荑,慢慢的与她十指相扣。之前匆忙,她还没来得及与温梓然说过治眼睛的事,此刻终于有了时间说道:“梓然,今日太子殿下来过阿爹的营帐,说是他识得名医,擅治眼疾,咱们回京之后或许可以试试。”
说着话,宴黎也扭头看向了温梓然,正对上她双眸。
温梓然生得貌美,其实也有一双很漂亮的眸子,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弯,总是引得宴黎忍不住侧目,心情也不自觉跟着轻松明朗起来。只可惜因为看不见的缘故,那双眸子便仿佛蒙尘一般黑漆漆的,不仅少了几分风采,寻常人看久了那空洞的双眸甚至会心生惧意。
宴黎心里偶尔会有些遗憾,她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摸摸温梓然的眼睛,可想起之前两人谈论这个话题时对方的冷淡,最终还是没等触碰到就收回了手。
果不其然,温梓然的态度并不热络,也没有宴黎的兴高采烈。她垂下了眸子,因为听出了宴黎语气中的欣喜,与之交握的手不由得紧了紧,问道:“如果治不好,阿兄会不会很失望?”
宴黎眨了眨眼睛,忽而倾身上前,轻轻的一吻落在了温梓然的眼睛上,她郑重道:“怎么会?我认识你时你便看不见,我心慕你时你也看不见,我向你求亲时你依然看不见。既然从始至终都如此,我又如何还会因为你看不见而感到失望?不过一试而已。”
温梓然垂下的眼眸略微一颤,并不怀疑宴黎对她说的任何话。她将脸靠在了宴黎的肩头,信赖而亲昵,轻声应道:“这样啊,那就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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