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时轻声嘀咕出来的,居然也是这一句。明瑜唇边的笑意愈发浓了,再侧耳听去,徐妈妈已是恭声应了下来。很快,便觉马车调转车头被人引着往另个方向去,想来便是女客出入的南门了。
马车终于再次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徐妈妈与春鸢等人扶了两人下来。
明瑜站定抬头,见面前围墙高耸,朱门钉金,门檐镇压蜈蚣木,上覆整齐的琉璃瓦,气派非常。大开的南门两边,正整齐立了两排年长些的嬷嬷在迎前头的那拨女客,微微扫了眼,认出了几张半生不熟的脸。
“将军府马车到了!”
一妇人认了出来,忙高声唱道。随即那门里便闪出了安氏身边的金妈妈,笑容满面迎了上来,对着谢静竹和明瑜道:“太太特意吩咐我在此迎了二位姑娘。”说着便往里去,明瑜默默随人而入。一路或见厅舍巍峨,或见步檐曲阁,仍便是自己记忆中的那座靖勇侯府。此时踩在路面之上,便有恍然隔世之感。行了段路,忽然看见往东那条甬道尽头的枝木一角露出道乌沉沉的檐廊,脚步微微一顿。
这便是侯府三房所住的西府了。她前世最后几年的光阴,几乎便都是在此度过。
“前面便到。”
金妈妈回头道。
明瑜暗中长长吐出口气,回头看了眼此刻正紧随自己的春鸢,见她面上虽仍沉静一片,只肩膀却抬得僵硬,晓得她其实有些紧张,朝她露出个安抚的笑,这才继续向前。
春鸢略微一怔,见自己姑娘背影挺直,脚步稳当,方才对自己回眸一笑之时,便似闲庭信步,起先那丝紧张渐渐也消了去,忙跟上了她步伐。
“阮姐姐,静竹,你们可来了!”
也是一身红衣的裴文莹早立在抱厦口的台阶上,远远看见人过来,面上露出欢快的笑,忙亲自迎了上来,领着往上房去。到了门前,春鸢及另些丫头都侯在了门外,只陪着进去了金徐两个妈妈。
明瑜一进去,就看见屋子里坐了两个妇人正在说话。都戴了金饰的命妇冠,身上也都是真红色的命妇金绣袍,极是富丽炫目,一眼便认出了坐左手边的正是自己从前的婆婆安氏。另个妇人亦是有些面熟,再晃一眼,已是想了起来,乃是与安氏相交多年的闺阁密友松阳公主。
这松阳公主年岁比安氏小些,约莫三十左右,五官远不及安氏,只皮肤雪白,一双眼生得极美。明瑜此时看她之时,她亦正望了过来,唇边还带了丝方才未消尽的笑。并非什么出色的美人,只这样的一双眼,加上这样的笑,却一下叫看到的人觉得丽色流转,风致万千。
松阳公主乃是正德皇帝的妹妹,太后的最小女儿,五年前驸马不幸病去成寡,她自己亦未有所出。本朝虽不鼓励寡妇再嫁,只亦未明令禁止再婚。太后心疼女儿,一心想替她再重招个驸马,只她却仿似无心再嫁,一直孤身至今。
明瑜见松阳公主的一双眼自她出现后便一直望了过来,笑吟吟地透出了些叫人难言的兴味,心中有些狐疑起来。忙低下了头去。方才搜肠刮肚搜索着前世里的记忆,对这位公主也就知道这么多了,不晓得她现在这般看着自己到底什么意思。
裴文莹此刻已是牵了明瑜的手到安氏近前。明瑜忙撇开了心中的怪异之感,朝着安氏见了个礼,道:“民女阮明瑜,今日有幸得夫人抬爱入府得以拜见,愿夫人……”
她话未说完,便见安氏从椅上起身,已是扶住了自己的手,笑道:“阮姑娘莫要多礼。这数年间我时刻记着从前里你救护我女儿的义举,早就想着亲自朝你言个谢了。今日终见了面,极是喜欢。且我也听说了宫里传出的话,道我爹不声不响竟与你外祖一道,为你和我外甥醉桥定下过口头婚约,如今只待明年春皇上的指婚了。你便是我未过门的外甥媳妇,都是自己人了……”一边说着,一边已是从边上一个妈妈的手上接过了个有宫中标记的荷包,递到了她手上。
“阮家姑娘,明年你便要改口叫她姨母了,如今收她个见面荷包自是应该,接过便是!”
明瑜还在推辞,松阳公主笑吟吟开口打趣,弄得明瑜有些羞臊,只得双手接过,口中又称谢。
“阮姑娘,她是松阳公主。最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与我相交了多年,这才随意了些,你莫被她吓到。”
明瑜虽自己认得这松阳公主,只自她进来后,安氏此时才介绍了下,忙作出该有的惊讶敬重模样,到了公主面前,再次行了大礼,告罪道:“民女不晓得公主在此,方才若有冒犯,还望公主恕罪。”
松阳公主伸出青葱般的一只手,掩嘴轻笑了下,这才道:“起来便是。今日不过是一道来给我姨母贺寿,用不着这么讲规矩。方才一见了你,我便和安姐姐一般,竟是越看越喜欢。这镯子是我戴惯了的,这便赏了你,也算个缘分。”说着已是从腕上褪下了一个血玉镯,递了过来。
明瑜略微有些吃惊。这松阳公主与自己不过初次见面。若说安氏对她亲近是因了她曾救过裴文莹,且往后又是她外甥媳妇的话,她这般放下身段对自己示恩,却又到底为了什么?见她那血玉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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