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省人,我觉得你不简单,你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几杯米酒入喉,司机的脸越发红润,舌头也有些不太利落,他眯缝着眼儿瞅着于长山,似乎靠眼光就能洞察这个大个子的内心世界,而于长山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口菜,一口酒的继续吃喝,并未答话。
司机将手搭在于长山肩头,“咱俩一路过来,我发觉你好神秘哦。你话不多,做事严密,哎,你讲讲嘛,你到底是做啥子的,这次是不是回老家喽?”
于长山听见“老家”这两个字,心头还是微微一颤,但脸上依旧平淡无奇。
‘哪里什么老家,我只是去看一个朋友,好多年不见了。’
司机干眨巴着眼,觉得于长山好无趣,他忽然故作惊恐的大吼一声:“你该不是通缉犯吧!”
说着,司机往后退了两步,表情诚惶诚恐。
于长山也被他弄得一惊,一边脑海里飞速地回忆自己身上是否暴露出了什么破绽,一边又案子懊恼自己的大意粗心。
“司机师傅,你,你用不着开这个玩笑吧?”
于长山强装镇定,端着酒杯示意司机坐过来,而司机还是和于长山保持两米距离,拿着衣服随时做夺门而出的架势,于长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在尴尬中,却看见司机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到肚子疼的直不起腰来,才开口说了话。
“笑死老子喽!你个外省人脑瓜还真是个锤子,我是和你闹着耍嘞!看你还当真喽……”
于长山这才放松下神经,陪着司机干笑了两声。
“你咋老是耍人家嘛,酒菜还堵不住你这张破嘴!”
老板娘披头散发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司机的大腿上,像是就被重逢的夫妻。
“哎呦,都系玩喽?那咱们去休息吧,”司机迫不及待起身,拉着老板娘的手一边往里屋拽,一边说,“外省人,今晚你找个床铺睡吧,我累喽,先去休息喽……明早五点发车!”
里屋房门被重重的关上,正房就剩下于长山一人,还有半桌子的残羹剩饭。于长山将酒壶里最后一点米酒全都倒进杯中,一饮而尽,起身来到院子里抽烟。
僻静的山谷里除了几声布谷鸟的叫声外,再无声响,山路方向一片漆黑,没有任何过往车辆。于长山在路上听司机讲,这条山路一到晚上就几乎没了汽车,原因很简单,跑夜车走山路,九死一生,经常有车翻进山坳或者悬崖下,车毁人亡,所以只要不为省那两个过路费的车辆都会绕路去走高速。
于长山并非对这条山路一无所知,十九年前他就曾领教过这条路的恐怖。
十九年前那个雨夜,当于长山从那辆货车上一跃而下的时候,他根本无法预料,自己的后半生会和一个叫江城的地方发生如此紧密的联系。
当于长山跌跌撞撞一路逃进茶园,用怀中那把酒糟敷在背后的伤口上,一阵钻心的剧痛几句让他昏厥过去,爱妻莫名遇害,自己稀里糊涂成了杀人凶手,被捕,又逃脱,随便扒上一辆货车千里逃亡至此。一时间,冰冷的雨水,委屈悔恨的泪水,心酸,愤怒,汇聚成河,山呼海啸一般涌上来,瞬间淹没了于长山。
于长山躺在泥水里放声痛哭,夜空中电闪雷鸣,雨势更大,于长山的心也更加悲痛。泪水流干,嗓子哭哑,于长山走到山谷边的崖口,想要了断自己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痛苦。
这便是于长山第一眼看见江城时的情景。
崖口远方的天空下,隐约可见一大片明亮的灯火,在凄厉的雨夜里显得那么温暖,那么明亮,直照的人心窝暖意十足。
于长山愣住了,停下了脚步,近乎痴迷的望着那远方的灯火。
看了半晌,于长山抹去眼角的泪水,下了崖口,朝着那片温暖的灯火走去。
连续走了一整夜,于长山饥渴难耐,蓬头垢面,不仔细看的话,和街边流浪的乞丐没有二样,可尽管如此,于长山在进入市区前还是找了个水坑洗了把脸。
问了第一个路人后,于长山得知,这个地方叫江城,原因显而易见,他已经清晰的看见不远处的长江从眼前奔腾而过。
大雨将停,街上往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这个名叫江城的地方热闹了许多。
于长山沿着江边的道路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眼前一黑,一屁股歪倒在路边的人行道旁,可于长山还是强制自己保持清醒,硬生生又坐了起来,没有彻底昏过去。
于长山想站起来,可两条腿却不听使唤,死活没有力气,这时,地上半个被雨水泡的发白的烂苹果,吸引了于长山的注意。于长山颤抖的伸出手想去捡起那半个烂苹果,尽管可能已经不太像是个水果,但手还没触到苹果,于长山突然掩面而泣。
他委屈,委屈自己前几天还是人人羡慕的外科医师,此刻却成了捡拾垃圾的乞丐。
忽然,一根油条递在了于长山的面前,一个穿着一身邮递员制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自行车上看着自己,手里就是那根余温尚存的油条。
中年人冲于长山微笑,“拿去吃喽,刚做好的。”
于长山试探着接过油条,看着眼前这个穿绿色制服的人,咬了一口油条,紧接着又是一大口,不到四口,一根油条吃得精光。
中年人连声劝解,“慢点,慢点,想吃我再去买好喽,别噎着嘛!”
于长山第一次觉得这个地方的人说话这么好听,真的像在唱歌一样。于长山抹抹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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