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在千米不到的山外是路有饿死骨的乱世,而山中却一派幽静宁和。
时间擦着风从树间划过,江寒沉默地坐在墓碑边,高大的身躯被寒风包裹。
少年站在树后,露出一个衣角,表情隐忍地注视着那个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独自在夜中缅怀故去的母亲。镜头从后方拍摄,只照到少年苍白圆润的耳朵,在风中瑟瑟发抖,下巴绷紧,看不出半分表情,可手上抓着树皮的力度,几乎抠烂自己的指甲。
——这个生性骄傲倔强的天之骄子,最不屑于把感情暴露人前,任他人观赏评估。
男人坐了一夜。
他就站了一夜。
黎明的微光驱散了男人的哀思,这才看见树后的孩子,清晨寒露结满衣衫,他握上孩子冰凉的双手,偏偏注意到参差断裂的指甲,混着外翻的血肉,让人不忍睹视。
“这是怎么弄的?”
“这不重要。”
少年淡漠地挣开父亲的手,语气不含多余的感情,把手背到身后,嘴唇自虐般咬得苍白,水嫩鲜亮中那抹刺目的黯然,反差中的别致,有种心头一颤的惊魂之感。
……还真怕他不小心咬破了。
一时间工作人员心底都纷纷划过这种古怪的感觉。
少年抬眼,千言万语中盛满清晨的薄光,是冰块下暗流的河水,让人如履薄冰又无法触及,说话的声音轻得似乎连阳光的重量都不堪承受。
“重要的是……父亲您是要离开了,对么?”
“吾儿怎会这样想?”男人分外诧异。
少年的目光漂移到母亲的坟墓上,始终沉寂着,那静默中有什么悄然发酵,眷恋与怨念在眼底交织,欲脱口而出,却终化成喉间苦涩的叹息,转瞬消失在挺起的脊梁中,背对江寒问道:
“在父亲心里,是不是只有母亲,才是重要的?”咬住唇瓣,“如果不是……”
——您是否愿意,为我留下?
这一颦一动都是千愁百绪,藏在呼吸交织的心知肚明中。
这也是诱导型演员表现方法的第一次合理安排。
诱导型演员发挥演技并非时时刻刻,起码面对普通型演员就要注意度量。当镜头中的画面有两个人时,为了不破坏协调性,付丞雪只能通过演技磨合,当镜头特写时,就是发挥所长顺便引导对手演员的时刻。
在蓝星,每部电影诱导型演员有使用限制的。
常人对精神力的感受有承受上限,过于频繁会造成精神辐射,影响五感的灵敏度,而在规定限度内的接收,反而有助于五感不灵敏的人修复五感。所以在蓝星拍电影,诱导型演员是热门的主演选择,却在选配角时超乎想象的艰难。
在本土这个诱导型演员的荒漠,付丞雪作为绝对龙套,简直可以说是拿主演来当垫脚石。
对于对手戏的容白,亦是不幸与幸。
容白是国内一线演员,属于贪玩爱闹的大男孩性格,如今二十三岁生日刚过,女友分手还未结婚,第一次出演父亲的身份还真有点摸不准感觉,一晚一早两个场戏,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牵着走,光是握住对方惨不忍睹的手,因太过心痛表情管理不当,就被舅舅吴导数次喊卡。这会,听见小少年发颤的声线,近距离精神力冲击,使脊背窜起一股让人颤栗的惊魂动魄。
——心魂都被网罗殆尽。
他忘了演戏忘了自己,只注意少年的声音,如濒死哀嚎的鸟儿,又如被震动的琴弦惊起的尘埃,划过耳道,挑拨神经,濡慕又隐忍,卑微到尘埃里的挽留,伪装在看似平静的淡然里。
让人感受少年心里的窒闷与酸涩怨尤,可眼前稚嫩的脸上却依然平淡。
平淡得像在伪装。
容白呼吸艰涩,所有百转千回咽回嗓子眼。
扑通——
又一下,沉进心底!
少年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放纵,快速压抑住表情,小心翼翼地放轻呼吸。
那睫毛不断颤动,被晨光勾勒出边角,打乱空气,宛如胆战心惊躲在草丛中的小动物,发出欲盖弥彰的簌簌声响。低垂着脸,抿紧唇线,脸上被照出细绒的汗毛,乌黑的头发顺服地贴上脸颊,展露在视野里的瘦白细长颈项,纤细脆弱,仿佛单手就可以轻易折断。
兄弟姐妹家不是没有长相讨喜的小辈,但一个个都是混世魔王的小皇帝小公主。容白看着小孩尖尖的下巴,小嘴严谨地抿起,连发稍都紧张到发颤,偏偏咬紧牙关保留最后尊严的小模样,才第一次发现,儿童这种存在,是如此惹人怜爱。
连这么不讨人喜欢的性格,都让他心动、心颤、心软得一塌糊涂。
随着少年眼中的波澜起伏瞬息万变。
容白眼底一变再变,归于沉寂,竟不由自主上前一步。
——那是全然开阔的一步,从未体验的玄妙感觉。
似乎把游离在江寒之外的容白拉入皮囊中,魂魄相融的冲击感洗刷过全身的经脉,连血液都因此沸腾,他弯下腰用高大的身子把小孩整个拥入怀中,隔着衣物皮肉相贴,紧紧的,似要融入彼此骨血。低垂目光与少年的惊愕交缠,情不自禁地落下吻,轻轻的,怜惜不已地落在发顶。
那似乎是江寒的吻,也似乎属于容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胸腔中激荡。
吴导的喊“卡”声拉回容白飘远的思绪,只是感情似乎还无法从戏中挣脱,抱着付丞雪仿佛就是抱着自己疼宠爱怜入骨的孩子。
付丞雪看对方似乎受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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