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寒冬的晌午,天色雾蒙蒙的,十分阴晦。
在鹰嘴山附近,沿着官道有一个柳驿镇,原本十分繁华,却因这几年,兵荒马乱,民不聊生,愈发凋敝起来。临街商家,经营艰难,大多关门倒闭。只有镇西头一家高山客栈,靠着偶有来客,还能维持开业。
因为天气正寒,昨夜又下了雪,整一上午客栈也没来一个客人。但是店伙计张桐,却不得片刻闲暇。刚把后院几间客房打扫完了,又被掌柜打发去,镇外的双沙岗送饭。
张桐今年才十三岁,原是本地一个孤儿。因他模样俊俏,人又机灵勤快,被那客栈掌柜看重,便收他做了个伙计。平常虽然时有打骂,却也不愁挨饿受冻。
直到十多天前,他也不知怎么,忽然得了一场重病,昏迷三天三夜才苏醒过来。旁人只当是他大难不死,却不知道他体内的魂魄,早已换成了另外一个人了。
张桐初经变故,也大吃了一惊。虽然他原来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算不得什么出类拔萃的人才,但见识却不少,又颇有些定力。凭着随机应变,总算蒙混过来。
这几天他一面暗自合计将来,一面跟人虚与委蛇,倒也不出差错。听那掌柜吩咐,他更不敢怠慢。赶紧到后厨取了一大篓包子,足有二百多个,又提两坛烧酒,还有一些切好的牛肉花生之类,然后转身急匆匆就往店外赶去。
谁知刚一转过后堂的大门,就打迎面来了一位店客,招手将他拦住,笑问道:“外边天气正寒,你这提着东西,急慌慌的,是上哪去?”
张桐停下定睛一看,见那来人正是前几天住到店里的一位熟客。听他自称,名叫郑渊,是个三四十岁的书生,衣着十分考究,相貌也颇俊美。却唯独行迹有些古怪,来时只带了一个小皮兜,根本不像出远门的样子。又说来此是为寻访一位朋友,可是这几天来,也不见他出门,每日只在室内神神叨叨不知做些什么。
张桐看出此人有异,原本不欲招惹,但是迎头撞见,他却避不过去,忙陪笑道:“是郑先生啊!这不掌柜吩咐我,正要给镇外的双沙岗送饭去,先生唤我可有什么事么?”
郑渊笑着摆摆手道:“我的事不急,你先去送饭,回来到我房里一趟再说不迟。”
张桐本待应下,可是又一转念,心说:“这郑先生,平常无事,从不离开房门半步。这回特意叫我,必是真有要事,我且先卖他个好,回头再向他打听别的事,他也不好意思跟我敷衍。”
张桐打定了主意,忙说道:“先生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我去双沙岗送饭,少得一个时辰,并不急在一时。先生办完了事,那边再去不迟。”
郑渊见他积极,心里也是舒畅,便把他带到后院所居房中,笑道:“其实事也不难,只需多加留心。不过我另有缘故,不欲让外人知晓,你需切记不可向别人泄露半句!”
张桐早知郑渊人甚古怪,见他神神秘秘,也是不以为意,只管连声应诺,一口答应下来。
郑渊这才从旁取出一枚玉符交予张桐,道:“我来此原是等候一位朋友,他从西南赶来,算计路程,这一两日,就要到了。你常在里外招呼,这两天帮我多加留意,如有见到一个瘦小道士,带着几辆马车前来,就问他是不是姓甄。若是他承认了,你也不要多言,只说故人相邀,却不可提及我的名字。然后寻个机会,暗中捏碎玉符,再把他带来客栈见我。切记定要先将玉符捏碎,否则大祸临头,休要怪我没说。”
说到最后,郑渊已是疾言厉色,在此之前,张桐见他,虽然觉得这人有些古怪,但是为人和善,总是未言先笑,谁知发起怒来,竟也十分吓人。一双精光内蕴的双瞳注视过来,直让张桐都不敢与他对视,忙赔笑道:“先生这事好说,这两天我多加留心,定不会给先生误事。”
张桐见那郑渊眼光锐利如刀,本已有些惧怕,说罢之后,忙就想走。却未等他出门,又给郑渊拉住,取出一锭纹银,塞到他的手里,转又和颜悦色道:“这件事你多上心,我自不会亏待你,只是不可再与第二人说起。”
张桐只想速去,不敢多言,忙答:“先生放心,小人不敢!”随即往外就走,一直出了店门,迎面被那寒风一吹,头脑才渐渐清醒过来,心说:“这郑先生也真阔绰,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如果仅是为了迎候一位朋友,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况且那姓甄的人,若真是他的朋友,他直接迎出来就罢了,又何必非要让我暗中捏碎玉片?真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张桐越想越觉得古怪,赶紧停下脚步,将那玉符拿出,上下左右,看个仔细。只见那玉符通体透白,长约三寸左右,形制颇为古拙。寥寥几刀,雕出鱼形,虽然手法简洁,但是极见功力。
可惜这片玉符精美则已,本身却并无特异,张桐摆弄半天,也没瞧出端倪。眼看时间耽搁越久,他也只好作罢,将那玉符收好,忙又提着东西向双沙岗奔去。
其实双沙岗原来也是一座市镇,在柳驿镇南边大概十多里,因为前些年曾遭了马匪,镇上百来户人,几乎都死绝了,这才荒废下来。后来又给附近黑风寨下边的一股山贼占住,成了他们据点,靠着一条官道,专门打劫来往客商。
而那高山客栈的掌柜,本是黑风寨的一位头领,由于一次下山打劫,被人伤了脚筋,这才退隐江湖,在镇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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