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你想做烤乳猪,我们可不奉陪。”李堂道长瞟了眼卫封,没好气道:“一旦烧起来光是滚滚浓烟就能呛死我们,倒尽数给这棵妖树陪葬了。”
“那你说如何是好,我们烘衣裳可也耽搁不少时辰了,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罢。这当口,指不定百里南已经入墓去了,道长莫不是想留在此处等他出来好拦路打劫?”卫封愁苦无计,不免焦躁。
“不是备了麻绳吗,正好派上用场。”百里弥音的眼珠在卫封和包袱之间回转,示意他取出麻绳。
将成捆麻绳斜挎于肩,百里弥音执起卫封的大刀,眼角不经意流露出嫌弃的神色尽落入户绾眼里。户绾知道她不喜欢使大刀,然而此刻,大刀却是最趁手的兵器。
“幸亏我先知卓见捞了把大刀傍身。”卫封眼见大刀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不无得意道:“否则眼下也是无米难为炊。”
卫封话音陡落,只见百里弥音身形一晃,猛然拔地跃起笔直盘旋而上,如一阵龙卷风般眨眼间便到了半空。正当时,垂坠的根须飞速向她围拢过去,一别于此前的倦慢,仿若苏醒的怪兽,蓦地变灵活而凶猛起来。地面上仨人见此情形均为她捏了一把冷汗,又不敢声张,生怕惊扰她而分了神。百里弥音必定有所察觉,但见她身法一滞,忽然转了个身背靠树干,双膝微弓,双□□互践抵着,紧贴于树干一边往洞顶游弋去,一边挥起大刀砍向袭来的根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如此一来,她只需应付前侧方的麻烦,后方则无隐患。
根须断节铺天盖地倾泻而下,遮挡了仨人的视线,一时只闻声声交杂,不见百里弥音。户绾紧攥衣袖,眉心轻拧,百里弥音一离开她的视野,她这颗心就无法踏实下来。一晌,杂声渐息,户绾凝神望去,依稀看到百里弥音身量挺拔立于树顶,挥袂生风,一股傲睨天下的气势令人移不开眼睛。千百条根须如游蛇,密密集集蜿蜒缠绕于她足下,不甘退去,似乎仍在伺机而起。
“以绳束身,背靠树干,我将你拉上来,其间,你要避免被根须缠住。”百里弥音的声音自上空飘来,紧接着飞来一把大刀,堪堪钉在李堂道长身前的地上,刀把上系着麻绳。
李堂道长拔出面前的刀,解开刀把上的绳子,扬声问:“我先上吗?”
“你上来替我。”
李堂道长点点头,自顾在腰间绑上麻绳,不再多言。他明白百里弥音的安排,待他上去,她便得以下来护着户绾,否则如户绾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怕是连大刀都提不动,更别提摆脱斩不绝的根须了。
李堂道长骨肉精瘦,较之卫封的身量稍轻泛些,加上百里弥音内力浑厚,拉他上去毫不费劲。衣料与树皮摩擦的窸窣声响刹那式微,可见百里弥音速度之快。然而根须的速度亦不相上下,自四面八方前扑后继涌向李堂道长,密不透风的结绕几乎让他感到窒息。当下忽闻他大骂一声,旋即狠狠挥起大刀毫无章法一通乱舞,竟也逼退它们,使之近不了身。
卫封与户绾见他安然抵达树顶,不由松了一口气。面对再次飞落的大刀与麻绳,卫封开始惴惴不安,担心自己武艺不精无法全身而退,迟迟不敢拔刀。
“臭小子,你愣着做甚?方才急咧咧地抱怨,临下莫不是怂了吧?”李堂道长取笑道。
“岂会,我艺高人胆大,断不知怂字如何写,只不过对你没信心罢。你老胳膊老腿的,万一拉不动我抑或拉得慢吞吞如老龟散步可怎了得。”卫封不甘示弱回敬道。
“唷,你倒是思虑周全啊。”李堂道长说罢,将麻绳递还给百里弥音,无奈道:“他所言无差,速度若慢了便会困难陡增,不若先将他拉上来再下去罢。”
百里弥音默不作声接过绳子,于手腕处绕了圈,又将末端踩在脚底,作好收绳的准备。卫封见状暗自窃喜,将自己捆了个结结实实,握着刀,尚未吊升便学着李堂道长的模样,开始乱舞一气。
李堂道长和百里弥音面面相觑,眼神似在说:“他怕是个傻子吧!”
甫一收绳,不消片刻卫封便惊叫连连,百里弥音明显感觉到他已被缠住,绳子那端似有一股力量在与她对抗。她不敢再用力,以免在拉扯中伤及卫封,只能以相持的力气胶着。
“阿音,师兄双脚被缠住了,他无法屈身,砍不到脚下的藤蔓。”户绾心急之下倒也理智,知道如此僵持不是办法,看清情形后向百里弥音作了说明。
百里弥音闻言,将麻绳交由李堂道长手中,不假思索自顶端跳下。李堂道长接过麻绳,一个趔趄差点没跟着掉下去,好歹算稳住了,吓得一脑门冷汗。他见百里弥音状貌轻松,以为不怎费力,岂知一接过来只觉重若千斤。百里弥音使上内力压制自身重量以减缓下坠的速度,至卫封身前时,冷不丁被他挥舞的大刀划伤手臂。她面色沉静卸了他的刀,脚往他身侧的树干一蹬,借力在空中翻转半圈,头朝下,大刀一挥,齐刷刷斩断他脚下的藤蔓。霎时,李堂道长感到手中劲道一松,迅速收绳。
卫封失了大刀,李堂道长收绳的速度远不及百里弥音,很快藤蔓又卷土重来将他包成蝉蛹。百里弥音一落地,提着大刀马不停蹄又踩着树干向卫封跃去,左砍右劈给他解了围。一路护送卫封上去,灵活的身影在树干上游走,如履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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