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豢养,卫封又想起之前的问题,李堂道长尚未为他解疑,遂问:“血蜘蛛和尸蹩平日以什么为食?”
“呔......你问题忒多,烦死人了。”李堂道长极不耐烦地说:“世间万物多玄妙,小百里说过黑雾迷境下的尸蹩数百年未进食,你端是不信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推下去给它们饱餐一顿?”
卫封撇撇嘴,不再作声。
户绾紧紧攥着袖口,灼灼的目光始终不离九头虺,似要透过它的躯体寻找百里弥音的身影。九头虺受了伤,又一直全力密集的进攻,经过这一番纠缠,体力消耗太大,明显可见它的速度放缓了许多,蛇信子的嘶嘶声亦不再那般频繁噪耳。须臾,只见百里弥音身形一动,旋即步虚如影自九头虺身前跃闪而出,足点铜鼎奔行飘逸往户绾的方向飞纵过来。由于太紧张不知不觉使了力,当看到她毫发无伤回来,户绾方松开起皱的袖口,只觉指节发麻。
“祭司好身手啊,我们都为你捏了一把冷汗,好在有惊无险。”卫封厚颜无耻道。
李堂道长闻言,不屑地瞟了眼卫封,自鼻孔里轻轻嗤了声。百里弥音置若罔闻,径直走向户绾,额上渗出细密的薄汗,可见与九头虺这一番较量并不轻松。
“累否?”户绾温婉道。
百里弥音摇头,最是那淡漠清冷的眉眼依稀划过难以察觉的温柔。
卫封突然站直身扫了一眼四周,眉头深锁神色凝重。“你们听......哪来的哭声?”
户绾侧耳静听,隐约听到婴儿的哭声时断时续自台阶上方传来,一如摇曳的烛火那样飘忽不定,听不真切。然而声嘶力竭的哭喊出现在这里,着实令人不寒而栗,户绾不由挽住百里弥音的手臂。
“莫怕,是合窳,有我在,它伤不得你。”百里弥音拍了拍户绾的手背安慰道:“这里腥臭难忍,我们且往上寻个地方休憩。”
合窳是第五阶守阵灵兽,黄身赤尾状如彘,面似人而声如啼婴。四人拾阶上来,入目一汪深潭水截了去路,合窳惊诡的叫声愈发响亮,在深潭上空回荡。四周石壁峭立,除了潭水前一小块空地,别无它处落脚。李堂道长寻了条墙缝架起火把,兀自在岸上瘫坐下来,看样子是打算在毛骨悚然的婴儿啼哭声下闭目养神。
“怎么没路了?”卫封疑惑道:“不是要在这里休整吧?”
“路在潭水里,潜下去游过水下那道屏障便可找到通往第四阶的梯级。”李堂道长懒懒道:“我老胳膊老腿就不上去了,你自个上去吧。”
“祭司,你......”卫封见百里弥音和户绾亦跟着坐下,苦着脸嘟哝道:“我们就不能换个地方休息吗?这合窳的叫声忒恐怖了,别一会儿它冷不丁跳出来吃了你们才好。”
“它就在水下,绝不会上岸,就怕有不长眼的人非要下水往它口里送。”百里弥音漫不经心道。
“言下之意,我们就在这里候着百里南呗。”卫封取下包袱往地上一甩,认命道:“也罢,我水性不怎好,能避免下水最好不过了。”
婴啼声忽远忽近,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扰得岸上四人心浮气躁。草草吃了点干粮,李堂道长和卫封一反常态沉默不语,往地上一躺闭眼休息起来。百里弥音自包袱里拿了一袭大氅给户绾披上,怕山洞里水气阴湿,别一不留意又咳喘上了。
“阿音,这潭水是活的。”户绾望着火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揣摩道:“这里应该靠近鲦山西面了,西面是山涧,水流虽不大,却湍急,不似通过岩石缝隙的缓流,兴许有条地下暗河也说不定。”
“靠过来睡一会。”百里弥音靠坐着石壁,搂过户绾,顺手拢紧大氅,将她捂了个严严实实。
户绾一头栽到她肩窝,刹那被她清冽的体息晕染红了耳根,偷偷瞥了眼不远处躺着的李堂道长和卫封,但见他们似乎入了梦,当即只余一低头的娇羞和一抬眸的温柔,适如初绽的花苞。悄悄握住她的手,抚着那根断指,户绾轻声道:“阿音......你看看你的手。”
“嗯?”百里弥音闻言睨了眼断指,想来平日不曾留意它,此番一瞧颇为讶异,疑道:“竟似长了些出来。”
“不仅如此,你肩背的疤痕亦逐渐淡去,还有你的夜视眼,都极不寻常。”户绾神色认真说:“我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你道夜视眼非天生,可曾想过是如何造成的?”
“还记得我与你提过在苍塞冰巅之上遇到的云游道士吗?”百里弥音眉心轻蹙,沉吟道:“他将我救起来,不仅仅告诉我如何解寒毒,他还给我喝了一瓶药水,褐色的,味腥甜。会否与此有关?”
“你啊......既是不认识的人,又不知是什么东西,给你喝你就喝了?”户绾颇无奈,打心里觉得她能活到现在是苍天庇佑。
“那时我尚幼小,且瞧他无恶意,否则何必拉我上来呢。”
“也是。若你的异常体质与那瓶药水有关,那我便也用不着担心了,他既然救了你,又教你解寒毒,想必不会再害你才是。”
“嗯,快睡罢。”
连夜进了九阶,粗略估算一下,外面的天合该破晓了。李堂道长和卫封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与合窳的婴啼不相上下,一时分不清谁惊扰了谁。户绾依偎着百里弥音,倍觉安心,倦意说来就来,就着呼噜声和合窳啼哭的节奏迷迷糊糊睡着了,在此般境地下睡了极其安稳的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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