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空空如也的药瓶,户绾眉眼轻蹙倚在廊柱上,满怀心事。昌池道人的金创药之所以功效奇佳,是因里头添加了稀缺的龙血竭,此药材入血则分,对于活气化瘀、消肿止痛、祛腐生肌敛疮等效果显著。气活则血行,血行则瘀散,瘀散则络通,络通则助机体谢陈善新,伤口得愈。
眼下身处这方闭塞隅地,即便手头宽绰富余,龙血竭亦极其难求,不由念想起白沙镇的回春堂。来鲦山之后,事情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户绾只觉烟亭宁静闲适的生活已成为遥远的过去,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卫封开门,见户绾大清早拿着药瓶发呆,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慢吞吞走过来靠在另一侧,抱着手隔着柱子问道:“作甚愁眉苦脸的?”
户绾摇摇头,微不可闻叹了声,道:“我们离开烟亭也有些时日了,不知白沙镇恶意哄抬药价的行为可还猖獗,家境清苦的病患尚还安健。”
“生逢乱世,无论白沙镇还是鲦山都不太平,我们已自顾不暇,你就莫再去操心他人。可别忘了我们是如何牵扯到歃月凼这些个破事里来的,归根结底不就是因烟亭义诊施药而起嘛。”
“师兄言重了,你若担忧受到牵连,随时可抽身而退,不如我们尽早带着一车药材回白沙镇罢,烟亭的病患还指着我们回去施药呢。”户绾瞥了眼卫封,故作正经道:“这里的事我们也帮不上忙,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少掺合罢,也该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此前百里弥音在墓道便催促她离开,亏得眼下有两位伤患要照顾,如若没有,户绾又当何去何从。她深知卫封对九阶雷池阵好奇得紧,不窥探清楚岂会死心,方会故意提议离开。
卫封见户绾如是说,果然不乐意了,急道:“百里弥音负伤安养这几日,你没见李堂道长都分身乏术了,我们这节骨眼上说走可不仗义,好歹先帮忙找到百里南吧,否则后患无穷。”
“也是,当务之急得找出百里南,若不然第八道雷池阵要阿音去更迭,李堂道长可不同意。”户绾顿了顿,接着道:“李堂道长一早出了门,你也别耽搁了,拾掇拾掇便去帮帮手罢。”
李堂道长和户绾倒真善于互相利用对方的名义。
“阿音?咦......绾儿和百里弥音关系匪浅呐。”卫封半真半假调侃道。想来李堂道长与百里弥音乃旧识,也算交情深厚,却以小百里相称,几何时听过别人称呼阿音,听到户绾如此称呼她,既新奇又讶异。
户绾不作理会,估摸着百里弥音已起身,转头径直往她房里走去。
正苦恼金创药短缺之际,不料百里弥音的创口已结了血痂,恢复速度出奇快,甚是惊人。户绾见状,悬着的心甫落,却也不那么踏实。纵深的创口已伤及腠理,区区数日竟近愈合,就算龙血竭效用再大亦得养个大半月方可见此成效。卜旦用了同样的金创药,却未见他的创口以出乎意料的速度愈合,可见百里弥音体质极不寻常。户绾不禁想,若百里弥音身上有微小的伤口,那其自愈状态岂不是肉眼可见。
小心翼翼给百里弥音披上衣裳,户绾默然不语,只怪自己学识浅薄才会对此特殊体征茫茫不知所以然。眼光落到她断指素手上,但见那只左手缠着轻纱,却非包扎用布。执起,解开纱巾,断截面果然生出了粉嫩的新肉。
“怪难看的,还是裹上罢。”百里弥音重新将纱巾裹上,左手不愿示人。
“你后背的创口已结痂,手指亦长出新肉,无需再上药了,但汤药还得多饮几服以调补气血,固本培元。”
“悉听尊便。”百里弥音满口答应,转眼见户绾心不在焉的样子,关切道:“我都依你了,你愁眉不展却是为何?”
“没什么,我只是奇怪你的体质罢了,机体自生能力超乎寻常,此迹象令我喜忧参半。然而因无例可循,便不知道何以解忧,不免有些不踏实。”户绾拧眉惶惑道:“你自小如此吗?”
“我不曾有过对比,素来也鲜少外创,倒不知我与他人有何区别。”百里弥音眼波流转,仔细思索道:“记事以来也就在苍塞冰巅之上练功时有过轻微擦伤,当日便愈合了,算来当是自小如此吧。”
户绾闻言宽心不少,心想许是得苍天眷顾才会打娘胎里出来就异乎寻常,遂不再纠结。看着百里弥音高华冷艳的侧脸,户绾俏皮道:“你怕是个怪胎。”
但见户绾肌肤凝霜皓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泉,尤其看着她笑靥嫣然的模样,百里弥音便掩藏不住满心喜悦,任其悄悄泛上眉梢。
两相顾看,一时无言。
尚未入夜,惨白的月牙欲与日同辉,趁人不注意自屋脊冒了头,银光炯炯俯瞰世间万物,倒令落日失了色。见此日月交辉之景,户绾只觉熟悉,依稀记得在靶场下的墓道里曾看见过类似彩绘壁画。
“日月同天,星辰错行,本是良景。若能支起个小火炉煮酒论道,温酒对酌,推杯换盏好不惬意,但想那满院堂飘逸的酒香便已微醺。怎奈眼下可谓当风秉烛的处境,堪堪扰人清修,蚀了淡泊遗世的心。”昌池道人在檐下背着手仰头对月说着憧憬,神色却伤怀。
“嗬,臭老道不仅臭,还酸腐。”李堂道长嘲弄一句,须臾咂咂嘴正色道:“接下来这里的事情指不上尔等帮忙,小百里之前亦交代我安排三位回白沙镇,是时候打道回府了,烟亭尚不知多少病患巴巴盼尔等归去,久留于此甚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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