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毁金蛭蛊皿之举又作何解释?”这是最凸显矛盾的地方,户绾甚不解,遂追问道。
“这我便不得而知了,两族交战前,我便已与他反目,这么多年过去了,彼此无再往来。”
提到当年两族之间的战争,户绾脸色一沉,好几次话到嘴边,最终只剩下唇瓣无声翕合。不知为何,他人越是云淡风轻提及,她便越害怕得到答案。
“呃......识人不清的傻姑娘,户丫头,你可得给她弄点养心明目的药来。”李堂道长见气氛沉闷不禁打趣了两句,随后正色道:“小百里似乎不太待见你啊,好好的信使怎就换了人,你俩......曾何时翻了脸?”
“我只不过区区一个信使,又不是那朝思暮想的红妆伊人,没什么不可取代的。”夷冧意有所指看了眼户绾,笑容有些牵强。
“也罢也罢,这小百里冷冰冰的性子不是好伺候的主,不做信使也好。”李堂道长见夷冧不愿说,只得摆摆手就此打住,打着呵欠回了房。然红妆伊人四字却在心里泛起回音,不禁暗自琢磨开了。
方才夷冧一番别有深意的话让户绾有种被看穿的局促感,两人目送李堂道长离开,一时无话谈。
“方才你责怪祭司诸事对你隐瞒,又可曾问起过她,例如当年两族的纷争,例如当年那绝然一箭。”夷冧一副了然于心的神色端睨户绾,悠悠道:“七年来,她承受着失去你的痛苦,承受着被你误解的委屈与敌意,而你却连揭开真相的勇气都没有。户大夫,你说她十年如一日的深情可是错付了?”
“你......”与百里弥音之间的隐晦情愫被夷冧赤条条揭露,户绾早已心绪纷乱,绞着衣襟彷徨失措道:“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我还得给她熬药,恕不远送。”
“呵......你道我言语遮掩费你思量,我欲坦诚布公你又逃之不及,莫不是要端着受害者的姿态折磨她,以此偿还你七年所受的楚苦?莫不是要把她踩到尘埃里卑微地爱着你,你方能感到痛快?”夷冧声色俱厉道:“百里南待她如此,你以为她会顾念什么亲恩而无法对他下手吗,户大夫你可别太天真了,她什么性子你岂会不了解,全然只是不想活了才决意去做金蛭蛊皿,以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了此残生。你但凡有给过她一点念想,她亦不至如此。”
夷冧之言字字犀利如刀狠剜心扉,直令户绾疼得泪眼盈眶却又无从辩驳。“胡说!我不是...都不是这样的,你休要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知肚明。”夷冧轻哼一声,郁懑道:“还是同和客栈,我随时恭候你来兴师问罪,告辞。”
青竹沙沙啜泣,茫茫月色下,青石砖上的投影寂寥幽谧,懵懂无声与户绾相望。是这样吗,她饮泣着喃喃自语。夜虫不解风情,七嘴八舌应和,讲着晦涩难懂的语言。
一别七年,再相见,户绾总忍不住要逞口舌之强,对百里弥音恶言相向。每每当她静默不言时,户绾心间掠过解泯恩仇的快意,堪堪印证了夷冧的质疑。可以不承认,却无法自欺。
翌日,百里弥音躺不住,不顾户绾劝阻下了床榻,只道皮肉伤无关紧要,不日即可痊愈。不知是她的体质异于常人还是昌池道人自制的金创药效用极佳,她后背的伤口恢复极快,出乎意料。户绾见状喜忧参半,喜百里弥音的伤口愈合得很好,而对无法解释的现象与拿捏不准的事情,户绾会担忧亦情理之中。但眼下户绾倒不纠结她不同寻常的体质,而是她体内深入骨髓的寒毒,自己仍束手无策。
“你寒毒发作时有何症状?”拉过百里弥音的手腕,户绾正要细致为她把把脉,看到她尾指红肿的断截面,一时分了神。猝然想起她在墓道里说的最后一句话,到死依旧不曾想解释当年那一箭。
“肌骨涨疼,如蚁噬木,不得动弹。”百里弥音漫不经心道:“持续个把时辰罢,不屑轻顾,你莫为此劳神。”
第10章 人皮易容
行气不畅,淤血阻滞凝留经络筋骨可表现以上症状,照理来说,夷冧给她服用驳羲草适为对症下药。鲦山的驳羲草已然给她用绝,又怎会无半点效用。户绾百思不解,任她饱读医经广阅本草,许多奇难杂症对她而言亦同探囊取物,却被闻所未闻的寒荼草难住了。
“我素来喜爱钻研杂罗奇病,你不失为一个特殊的临证病体,身染奇毒而不显异脉,内功大乘却息若玄冰。我劳心伤神并不为你......”言至此户绾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在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当即有些沮丧,别开头去,不敢看百里弥音。
百里弥音不以为意,单手托着下颔好整以暇盯着户绾,只觉她嘴硬心软的模样颇耐人寻味。
户绾被她瞧得局促,眼神闪躲不定,似乎无处安放。正逢耳根泛红时,卫封与两老道相继进了房,一时房内略显拥挤,你一言我一语霎时撕破了她们独处时的僵硬氛围。
“昌老道这金创药不可小觑啊,这才两三日罢,你便可以走动了。既然这样,不如先回一趟歃月凼,多召集一些人手去找百里南。”李堂道长说着,忽而收住笑颜,板着脸厉色道:“那个墓室可不是你睡的,你但凡再有这种想法,我......户丫头可饶不得你。”
李堂道长颇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份量可能威胁不到百里弥音,便把户绾搬了出来。他虽是个大咧咧的莽夫粗汉,随着一起经历这些时日的风云变故,多少也猜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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