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百里......祭司,那通灵玉琮上刻的可是殓文?”卫封紧盯着青黑石案上的器物欣喜不已。私底下与户绾聊及此人时均直呼其名,方才一不留神差点脱口而出。
“既然他是你师父,那便随我进去吧,现下患者悉数隔离在宗祠内,入内后尽量别太靠近患者,恐有攻击性。”百里弥音对卫封视若无睹,转向户绾郑重其辞道:“紧跟在我身后,我可护你周全。”
卫封见百里弥音压根不屑理会他,颇不乐意,却不敢拿她如何,撇撇嘴掀开门帘小心翼翼进了偏厅。
“护我周全?祭司此言令我惶恐不已,想当年在你马背上,我亦听信此言。”户绾冷冷道:“哪知言犹在耳,你的赤羽箭便颠覆一切。”
百里弥音听罢,对户绾所言不知当作何感想,喜她犹记当年痴念,亦忧她难解当年仇怨。默然在前引路,不再多言。
户绾不疾不徐跟在身后,只消看着她的背影,即便身处险境亦觉安心。
“我说你们布农族人忒不讲究了,给好端端的大活人立个牌位多晦气,也不怕折煞阳寿。”卫封见两人进来,指着墙壁问道:“百里氏十代弥音之位不就是你吗?”
户绾闻言,蹙眉侧头看去,只见整面墙体内嵌,与正厅宗亲牌位相较,这里的灵牌稀疏可数,呈阶梯状逐级排列,最下层果然是百里弥音的灵位。墙面正上方横匾题字泽佑长天,左侧金书守冥祭司灵池。右侧空白墙体寥寥注义,上书泽及万世,佑守长天,祭司一脉,百里亲承,赤羽洪威,驭者为尊,敦睦先冥,召通族人。
百里弥音芳华绝代,箭术出神入化,惊为天人。坊间盛传她乃人中骐骥,及笄之年驾驭赤羽箭便得心应手,历代祭司望尘莫及。赤羽箭是布农族历代祭司的信物,箭梢羽毛浸染朱砂,恶灵见之退散,神佛见之开道。而墙体注义也正体现了赤羽箭至高无上的权力与祭司的崇高地位。
百里弥音不予置理,悄然无声出了偏厅。户绾见状忙跟上去,不及细究活人灵位的因由,撇下对守冥祭司灵池饶有兴致的卫封,默默随她走向宗祠更深处。
走过转角,眼前豁然开朗,一排厢房沿开阔的后院并排而去,尽头赫然立着一道拱门。门外春阳融暖,远远看去像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令人心驰神往,尤其对隔离于此的病患而言。
忽闻厢房内传来时断时续的□□,隐约夹杂李堂道长喋喋不休的牢骚。户绾杵于窗棂前凝神静听片刻,大致从李堂道长话里判断此疾棘手,方推门入室,娓娓道:“疫疾不至平室而起,我们需寻究祸端,探明疫源,其后再诊治便有迹可循,切勿顺李堂道长之意而病急乱投医。世间万物皆相生相克,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无外是世间循环往复之规律。所谓对症下药,其症并不止于体表,阴阳失位寒暑错时亦是症,尚不明病因万不得窥标用药。”
“绾儿,你怎来了,不是让你们回烟亭吗?卫封呢?”昌池道人微愠道。
“你可闭嘴吧,要回你自个回去得了,没用的老东西,就说你这麻沸散顶不上屁用,延胡索,五石散等一齐服用试试,非是不听。”李堂道长剜了眼昌池道人,无甚好脸色,转向户绾时竟一脸谄媚相,翻脸比翻书快。“户丫头来得正好,你心思聪慧,快帮我琢磨琢磨有何法子得以让这些患者毫无痛苦地死去。”
“听闻李堂道长与布农族交情深厚,依我看来怕是一丘之貉吧?患者但凡一息尚存誓当尽力而为,你却视人命如草芥微尘,我当你为拯救苍生而来,却做着涂炭生灵的活计。”户绾未问缘由便嗔怒李堂道长的做法,多半出于怪责他七年来的心知肚明却始终选择缄默。
“哎哟我说丫头,怪只怪世事无常,人各有命数,有些恶疾如小鬼索命,纵华佗再世亦心余力绌,怨不得我呀。我哪是见死不救的人,实在是爱莫能助啊。这些人横竖是一个死,时日无多,左右不过三五朝暮,能少受点病痛折磨好好往生去未尝不可嘛。”李堂道长哭丧着脸向户绾解释,随即一脚踢向昌池道人,闷闷道:“你个老东西忒不厚道,倒是说句话啊。”
昌池道人摇摇头,苦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如实相告罢,绾儿冰雪聪明断非你三言两语可唬弄的。若不阐明此乃无奈之举,往后你我在晚辈面前当如何自处,都以为我俩罔顾人命。”
昌池道人话音一落,厢房屏风后蓦地传来一阵嘶哑的□□,伴随着尖锐的抓挠声,入耳无比凄楚森寒。户绾正欲进去查看,身前的屏风却轰然倒塌,一个血淋淋的人赫然出现在屏风后。
户绾见状当即花容失色,踉跄退开,怔怔看着佝偻的血人不住颤抖起来,额上不觉已冷汗涔涔。百里弥音将她掩在身后,眉眼凝着隐忍的愁恼,紧盯血人,时刻戒备着。
“你个老东西什么狗记性,定是你方才上麻沸散时给他松了绑,这才让他跑了出来。”李堂道长一面手忙脚乱在布兜里乱翻一气,一面朝昌池道人吹胡子瞪眼睛。须臾从中拿出一捆小指般粗细的麻绳,自执一端,另一端抛给昌池道人,两人颇有默契,利索将血人拖回床榻之上捆了个结结实实。
户绾博阅医学典籍,广罗奇难杂症,哪曾见过这般凄惨可怖的病疫。只见血人体无完肤,指甲盖尽数外翻,溃烂的躯干上零零散散挂着鲜红的碎肉,脸上亦血肉模糊,腿侧依稀可见白骨狰狞,竟是生生挠成这番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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