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茶壶的手骨节分明,指头纤长且白皙,“好?”好看的眉头拧起来,适时提开茶盏,无妄问她:“有么?”
雪颂细细数来:“你收留我住在无生谷;破例为我准备了房舍;送了我一套衣裳——是织造仙子的手艺,贵的离谱,我省得的;请我去天香楼饱餐一顿;方才又说要陪着我……”她抬头看他,眼底含着一抹戏谑笑意,“我还可以再数几件出来,你还要听吗?”
将茶盏搁置在桌上,不动声色地垂首,无妄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竟做了这么多事。窗外晨光已盛放到极致,空气中的寒冷被橙黄光线冲淡几分,他沐浴在日光中,捧着茶盏慢悠悠道:“雪颂,你要知道,我所做的都是很寻常的事,并非在刻意对你好,只是你太久没享受到人间的温情,误把寻常的关心当成了对你好罢了。”
误把寻常的关心当成了对她好?一语惊醒梦中人!雪颂忙不迭点头, “唔兄弟,你说的有道理。太有道理了。”是啊,她的确有很久很久未感受到人间温情了,自打重生开始,她便一直在单打独斗,受了伤没亲人倾诉,偌大的魔宫住起来又空荡又孤寂,她像个孤魂野鬼,了无意思。叹了长长一口气,她萎靡不振道:“的确,温情对我而言已太过久远,而今记得的,都是背叛和别离。所以你乍一待我稍微好些,我便百般不适应,说来也是有毛病。”
见雪颂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没多起疑心,无妄暂时松了一口气,没等把气喘匀,雪颂突然唤他:“无妄。”半分正经,半分迷惘。他抬头,“嗯?”
你是不是记起甚么来了?雪颂想问这一句,可终究也没敢问出口,有些畏惧,也不知究竟在畏惧甚么。良久,她模棱两可的放出一句话,“有些债还得了,有些,还不了。希望你记得。”
无妄一笑置之,似乎不大理解,也并未放在心上。隔壁的鱼丸大哭起来,别看他年纪小,嗓门却不小,哭声将房顶的积雪震得簌簌往下落,恐被落雪埋了,雪颂同无妄一齐赶去哄他。
午后,日光微暖,天际几抹浮云随着南风走远,外头有风吹落雪的簌簌声,不十分静谧,却难得安详。雪颂抱着本闲书坐在暖炉边随意翻看,闲书的内容不大讨喜,无法引人入胜,敞开的窗子视野开阔,她看几段便要抬起头来看浮云飘到何处去了,颇有百无聊赖之感。
半个时辰前,初微的仙官流封到无生谷来了一趟,说是初微有要事请无妄商谈,把几乎无人能请得动的神尊大人请走了,是以谷中现在只有雪颂和鱼丸。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无妄难得不在谷中,鱼丸自然闲不住。他趴在暖炉另一侧,在地板上滚来滚去,辗转叹了许多口气,终于抬起头来怂恿雪颂道:“书有甚么可看的啊,全是蚂蚁一样的密密麻麻的字,看了脑袋要疼的。无妄被初微叫去疗伤了,咱们呆在谷中也没甚意思,不如……”
捕捉到敏感的地方,雪颂捧着闲书蹙眉道:“疗伤?无妄受伤了么?”
鱼丸赶紧爬起来,心虚道:“没有没有,我说的是聊天,你听错了!”欲盖弥彰地靠近雪颂,搂着她的脖子晃来晃去,软着声儿道:“姐姐你不要再看书了,陪鱼丸玩一会儿罢,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小娃儿身上有股子牛奶的香气,雪颂抽了抽鼻子,没多想——无妄几乎不出无生谷,倘使出了无生谷,也无人敢动他一根指头,哪里会受甚么伤。定然是她自己听错了。随便找的这本书的确没意思,一点可读性都没有——话又说回来了,在无妄这里能找到甚有意思的书,他只晓得读《论语》、《妙法莲华经》之类满是大道理的书,寻常的戏本册子看也不看的。
被流封请走之前,无妄也没说何时回来,但既然是有要事相商,没个把时辰结束不了,雪颂起身吃力的将鱼丸抱起来,打趣他道:“估摸你家无妄还需得些时辰才能回来,我们俩枯坐在房中的确闷得慌,不如便出去走走罢。陪你玩可以,去你说的地方也行,但可别是去偷看姑娘家洗澡,姐姐我好歹也是一界之主,名声,我还是要的。”用脚尖抵开木头门,突然想起甚么,低头阴恻恻的的冲鱼丸笑道:“对了……头前我好像说过要送你去归墟海眼里泡泡的,这句话还没兑现罢?”
“叮……”鱼丸偷偷做了个吃惊的表情,蹬着腿强辩道:“浑说,鱼丸是那样的人吗。”继而顾左右而言他,“唔,今日天气甚好,忒适合去那个地方,姐姐你快招朵祥云下来,我带你去!”
面上和眼底都是温柔的笑意,小孩子有时还是挺有意思的,雪颂单手抱住鱼丸,抬起另一只手招朵祥云下来。
鱼丸说的地方距离无生谷不远,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是条用结界围起来的河流。结界上流转着汹涌的术法造诣,用滔天来形容都不为过,应当出自无妄或初微之手,显然,这个地方不让人踏足。
雪颂正奇怪鱼丸带她来这里做甚,小胖子绕着结界壁跑了一圈,突然扒开西南方结界底部的一丛野草,扭着腰便钻了进去。她还未来得及唤住他,鱼丸已站在结界里面,兴扑扑地冲她招手,“姐姐你快进来啊。”
夭寿了,这样结实牢固的结界竟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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