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罐子彷佛就在他掌间,近得一把就可以占为己有。然而他随即发觉这不过是远近的幻觉,失落地放下了手。
“先生,您不可以蔑视上帝律法。我以往和您一样,对世间的律法不屑一顾,但您看看我,看看我现在的模样!以往我曾有许多的姊妹,她们也和我一样,生活在上帝的律法之外,她们自以为是、荒淫无道。然而她们之中良善的,全都自己结束了性命,当中罪无可逭的,全都上了绞刑架。先生,这就是异端的下场啊!请看看我,看看她们!”
杏仰躺着身子,伸出苍白的手臂,缓缓抚过罐子的颊,苍凉地笑了:“先生,我越看你越面熟,难道你曾是我爱过的某个人吗?如果是这样,请让我给你最后一句忠言吧:永远不要蔑视上帝的律法。他是有道理的,他教我们不要奸淫、不许偷盗,时时保持理性,结婚生子,晨昏工作,侍奉上帝,永远不迷失自己。他让你的朋友接近你、让你的邻居喜欢你,让你成为受城市欢迎的人。”
“哼,这就是你要说的话?”罐子又哼了一声。
“唉,执迷不悟的男人啊,唉,唉,多么可爱,多么可怜!”
女王和剧组的人都专注意看着,杏苦笑着赞叹了一阵,用强撑着的表情别过了头,凝视着罐子的眼睛,那瞬间的眼神交错,竟连罐子也愣了一下:“可怜的人啊,既然你如此顽强,就请答应我最后的请求吧!请把我化为灰烬,用最痛快的火,我污秽的身子,不配玷污这神圣的地方。但请留下我的头,把我懊悔的表情,悬在城市最醒目的钟楼上,请用他来提醒所有的孩子:从今以后循规蹈矩,听从父母和上帝的言语,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市民。然后他们就会明白,上帝律法是有道理的。”
杏满足地闭上了眼睛,一时竟像睡着一般,剧本到这里为止,母猫的戏份就结束了。
罐子却怔怔地看了她很久,好像被台词所憾动,又或许是杏的诠释方式。直到女王喊了停,他才慢慢移开视线,下了舞台,过了一会儿,杏才跟着从舞台上爬了起来,眼神还有些失焦。习齐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些微闪动的泪光。
那天排练过后,女王忽然要大家聚集起来。剧组的人多少都有点疲累,拖着脚步走到西装笔挺的女王前。
女王扫视了他们一圈,习齐觉得他在思考些什么,又在犹豫着什么,他的眼神相当严肃,却又泄露了一丝温柔。正思考着,女王就开口了:“你们这些家伙,老实说真的全是一群人渣,”
女王脱口而出的话让所有人都抬起头,他好像真的很受不了似的,挥着手在导演椅旁绕了起来:“嗑药的嗑药、进警局的进警局、乱搞男女关系的乱搞,最好的也是无可救药的老烟枪,然后顶撞师长、蔑视校规、破坏公物、老是迟到,还一天到晚违反交通规则,找遍整个戏剧界,大概没有比你们这几个家伙更糟糕的人了。”
他说得认真,除了罐子以外,剧组的人好几个都低下了头。女王忽然停住不动,站在导演椅后,神色专注的盯着所有人。难得干净的俊脸上,满是肃穆的神情:“但是我今天有句话一定要告诉你们,就只说这么一次。你们这些人渣,是我所见过最棒的演员,你们是我虞诚这一生中,带过最棒的剧组。”
女王忽然握着导演椅,眼光里闪动着某种难以形容的光芒,向他们低下了头,“我要谢谢你们,让我觉得能坐在这张导演椅上,是多么地幸福。”
剧组的人良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人动。阿耀先喊了一声:“老大!”习齐看他竟然哭了,不禁有点惊讶,他一直以为阿耀也是那种用头脑演戏、很少会感动的演员。杏早就已经满眼都是泪水,连堇也少有的红了眼眶。
罐子走向导演椅,迟疑了一下,忽然伸出双臂,用力抱住了女王。女王也回抱了他,他们就这样背对着习齐,拥抱了很久,一句交谈也没有。
习齐站在众人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忽然有一种微妙的感觉。那就是这不再是一出戏,眼前的所有人,对他而言也不再是剧组的演员,他所置身的,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在那个地方,有很多只yín_dàng的母猫、很多个被弃置的机器人,也有很多个tim,这些纸箱、这个留声机,也全都是真实的。
而他就是ivy,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属于他的那个tim。
“好了,你们全部跑过来是要抱到什么时候?给我上舞台!上舞台!你们以为自己的演出已经很完美了吗?别傻了!林杏!你为什么就是学不会看观众,害羞个屁啊!辛维,谁叫你在跳下来的时候扭屁股的!还有ivy……”
已经回不去了,习齐看着又怒吼起来的女王。他已经回不去了。
只有选择和这出戏一起生,或和这出戏一起安息。他已经找不到其他出口了。
那天排练到很晚,女王才放大家回去。排练的最后,大家还在舞台上一起拍了一张合影,照片里头,每个人都笑得好开心。
走出市民会馆,天空已是漆黑一片。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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