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念下去吗?当初我念及你姐姐曾救过安郎一命,你又年长,给你留了脸面,并没有将这些公之于众。我私心想着,倘若你能改好便既往不咎。谁知你非但没有悔改,还变本加厉,竟可恶到借赈灾之名压榨佃户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老何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夫人莫要诬赖我。假借朝廷之名征粮可是死罪。”
我看着已显老态的他,心稍稍一软,轻叹一口气,说:“你若是认了,我们便在家里将此事了了,将你打发出去,填上佃户的钱也就罢了。你若不肯认账,就是在逼我拿出证据来,一旦有外人介入此事,我便不得不将你送去官办了。你且想想清楚。”
老何想了一会儿,突然走近了两步,低声要挟我道:“我已将一应文书全都烧毁了。那些蠢笨的佃户只当是朝廷要强征。我还和他们说了,谁敢提及此事,或背后议论,便是死罪一条。夫人,你哪里有什么证据?更何况,你别忘了,我表兄可是会稽王舍人。你当真要置谢安的前程不顾,要与我过不去?佃户本就是奴,低贱得很,饿死两个也没什么打紧……”
☆、善恶到头终有报
我的满腔怒火“腾”地一下熊熊燃烧了起来,大声地说:“你以赈灾之名,打着谢家的名号向每一户都多收了两成的田租。逼死了好几条人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真以为我没有证据?”我转向檀香吩咐道:“去将那位老伯请来!”
老何确实精明,用一条根本不存在的“死罪”吓住了大部分佃户,使他们敢怒不敢言。但是人都要求生,既然被逼到了横竖是死的境地,总有人愿意站出来争一争的。我请来的这位老佃户年事已高,又无儿无女没有牵挂,抱着必死的决心,才敢同我说了真话。
我扶着那位老伯坐在我身边。老何看了他一眼,顷刻间额角便冒出豆大的汗珠,眼神也变的飘忽不定起来。
我一手指着老何,对老伯问:“老人家,向你颁布征收诏书的可是他?”
老伯半眯着眼睛将老何看了个清楚,随即浑身颤抖地指着老何说:“就是他!”
我拍了拍老伯的背,安慰道:“此人冒充朝廷的名义强征田租,这原本就是死罪。您且好好坐着,看他的下场。”我又转向老何,厉色道:“如此一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何终于是怕了,但他却僵持着不肯认,只道:“夫人如此处置,我不服!且等老爷来评判。”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谢安正缓缓地向这里走来。
上回查账不过是小打小闹,这次的事情却是生死攸关的。尽管上一回谢安选择了帮我撑腰,我还是没有信心他这次还会站在我这一边。因此,审老何的事儿我是瞒着他的。
我故作镇定,可还是给老何捕捉到了一丝不安。他颇有些得意地低声说:“我的亲姐姐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她临死前可是让谢安好生照看我的。谢安的脾气秉性你应该最清楚。他绝不会让你置我于死地。”
我死鸭子嘴硬道:“对他有恩的是你姐姐,又不是你。倘若人人都像你这样,要律法何用。大是大非面前,安郎不会糊涂的。”
谢安此时已经走到了我的身侧。他眉头紧皱,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何,似乎对眼前的情况感到困惑。
老何如见救星一般,立刻扑过去跪在了谢安面前,声泪俱下:“老爷,您救救我吧。夫人要将我赶出去,还要治我死罪。您看在我忠心耿耿地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救救我吧。”
谢安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抬头问我:“夫人在处理家务事?”
我点了点头,正要向他控诉老何究竟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缺德事情。谢安没等我开口,就又说:“内堂之事,一向有夫人做主。我管不得的。”谢安说着弯下腰去,拍了拍老何的肩膀,颇有遗憾地说:“对于内堂的事儿,我就是个无用的。夫人是个极心软的人,你若当真做了什么错事儿,服软求饶罢。倘若夫人都觉得不能饶你,那便是不行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谢安像逗弄小孩一样戏耍着老何,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应该摆个什么表情才算妥当。老何亦是呆住了,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想怒却又发不出火。
临走前,谢安对我说:“我的墨用完了,夫人怜见,处理完事情,去赏我一块新的吧。”
始料未及的胜利,猝不及防的撒娇,让我彻底懵了。檀香轻轻唤了我一声,我才回过神来,将这一摊子烂事收了尾。
老何被押送到会稽衙门。我又以他的下场对在场的人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批评教育。至此,这场“战役”以我方压倒性的胜利而告终。
事情结束之后,我从库房领上一块新墨去了谢安的书房。谢安笑嘻嘻地接过那块墨,一边还跟我抱怨上回那批墨的成色不好。
我本以为谢安让我来送墨不过是个借口,实际是要我来解释老何的事情。可我听了半天,他连老何这两个字都没有提过。我心道:他还真是心宽。我把他家里折腾得鸡飞狗跳,他居然还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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