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疑,便绕到那几人身后。原来那些人议论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江葇兮。
“你们是不知道啊,她第一天来咱们雁府的时候,身上的衣服破成什么样,说真的,咱们雁府最贫穷的丫鬟都没那样的行头!随处可见的五彩斑斓的补丁,仔细一看,便知是男人的衣服改制而成,对了,应该就是她说的秀才爹爹,那衣服的尺寸过于宽大,能让她再穿个两三年!”
“她身份真是够尴尬,本来奉姨娘在府里就不受待见,主人们哪里还能顾上她?”
“她每次见了雁乙兄,都低眉顺目的,莫非……”
听到这里,葇兮眼里噙满了豆大的泪珠,她赶紧转了身,快步小跑进了芍药居,关起门来抽泣不止。
良久,葇兮端着铜镜看了看,第一次体会到“哭肿了”的含义。
那日,她一整天不曾出门。虽然比起瑶碧湾的阿娘,自己的这点破事也算不了什么,但仍旧觉得委屈,好容易收住了泪,一想起那几个窃窃私语的丫鬟,便又呜咽了起来。后来平静下来的时候,笑敏找上门来请罪。
“葇兮,昨日我们在百香馆说话时,想来定是让谁听了去,那人真是坏透了,在府里到处说你的闲话,没良心的家伙!”笑敏说罢,眼角留下了几颗眼泪。
葇兮云淡风轻地笑道:“不妨事的,也不是什么大事,由着她们说去吧!”心里却暗暗咬牙切齿,“谭笑敏,你个出尔反尔的小婊/子,你给我等着!”
“你别多心,我不是那种说三道四的人,我可以对天发誓,倘若是我说出去的,定教我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葇兮笑了笑,“你我什么交情,我岂会怀疑到你身上?这雁府,只有你对我好,我心里很清楚的。”
两人再寒暄了几句,笑敏便道了别。
葇兮哭哭啼啼了好几回,一直到后半夜乏了,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丫鬟来传饭时,她推说身子有些不舒服。到底不是正经主人,也没人再管她,奉姨娘那边自顾不暇,只有巧苹端了些茶果来。
葇兮管奉姨要了些针线和布匹,不多时,便裁剪出寝衣的雏形,回想起家乡成片成片的竹林,再想到竹报平安的寓意,便打定了主意,之后日日在房里为罗老太太绣着寝衣。奉氏偶尔来东厢房看她,摸着那绣工不凡的竹叶,难过地落下泪来,“苦了你了,我的孩子,我在闺中绣到二十岁,也绣不出这样精美的花样,可知你在瑶碧湾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葇兮难过地垂下头,“不苦,苦的是阿娘,她为了我们兄妹,那才真是辛苦。”想起那鬓边缕缕银发,何曾是一个年不及四十的妇人该有的模样。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幸亏姊姊生了你这样一个女儿,若换成别人,姊姊还要多吃不少苦。”
“哎,是我拖累阿娘了,我这个人嘴馋得很,总想吃这个吃那个,阿娘每买一次给我吃,不知要省下多少口粮。”
“你那个娘我是知道的。”想起当年自己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情景,奉姨语气中带着些不满,“说来你娘真真是个极小气的人,当然她对自己都那么小气,对你自然也大方不到什么程度,你一个小女孩,能见过几样东西,左右想吃的不过是一碗米豆腐,那才几个钱,你一天织两三个篓子够买十几碗了。”
葇兮一时有些语塞,阿娘虽然对她不好,小气也是真的,可第一次听到别人在自己面前说阿娘的坏话,心中却也有些不快。随即又想到,阿娘在家也总说姨母的坏话,看来每个人说的话都有自己的立场,无关谁对谁错。
到了罗老太太生辰这日,众人一一献上礼物,葇兮绣的寝衣自然是拿得出手的,有几个丫鬟也亲眼见过葇兮刺绣的模样,那娴熟的穿针引线手法,完全比得上绣坊里年已及笄的绣娘们。
祁宁看着葇兮亲手绣出来的精美寝衣,虽知老太太并不会多珍视,雁家又不缺钱,什么样的寝衣买不来,但心中还是免不了嫉妒一番。笑敏的神情则好看得多,笑意盈盈的眼神里透着认可和赞许,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因为不屑与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攀比。
罗老太太脸上也甚是高兴,赏了葇兮一吊钱,老太太打赏的姿态高高在上,冲击了葇兮的自尊心,她既高兴又难过地接受了赏赐。看着老太太跟打发绣娘似的模样,祁宁脸上笑意浮起,也是啊,自己是堂堂雁府的三娘,竟然跟一个饭也吃不饱来投靠自家的穷村姑吃醋,真是自掉身价。以后自己大可以出点钱让她帮自己绣寝衣!
寿宴过后,祁宁悄悄拉住葇兮,“葇娘,你的手艺可真好,能否帮我也绣件寝衣?至于价钱嘛,我必不会少了你的。”
看着四周没有一个人在,葇兮笑着打趣问道:“可是要绣给城东杨巡检家的二郎?”
祁宁脸上的笑意变得狰狞起来,低声厉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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