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院的前一天, 叶歧路对易云舒说:“我不想让我爷爷奶奶,夹在我和我爸之前,那么难做, 你就甭送我回家了,去我小姑那儿。”
易云舒正在收拾东西,从喉间轻轻冷哼了一声, 口气里满是怨恨, “你还当那个傻逼是爸呢?!我都恨不得弄死丫挺的!”
“我没当他是爸, 这玩意儿就是个代号——”叶歧路平铺直叙着, “就是个代号儿而已……哎,算了,不说他了, 我学校那边儿——”
还没等叶歧路说完,易云舒就微笑着接过话茬儿,“放心啦,我早就去清华帮你请过假啦,你们导员儿听说了你的事儿还要来探望你呢,不过我没让他来,你现在精神和身体状态多好呀,好端端的他们探什么探啊,好像真出什么大事儿了似得,倍儿晦气!”说着他顺便帮叶歧路弄了下枕头——让对方躺得更舒服一些——
叶歧路轻声说:“他们也是好心啊。”
易云舒满不在乎地说:“嗨!我管他丫的呢!”
叶歧路有些无奈地吁了口气。
“你也甭去你小姑那儿了,听说你那个爹就在她家附近买了个房儿,安置他的小媳妇儿和小儿子,约莫着是想让你小姑顺道儿照顾一下,哼,丫的小脑瓜儿不亏是经商的,可真会打如意算盘儿,所以你直接去我那儿啊。”易云舒笑了一下,“我照顾你,一样儿的。”
叶歧路静静地看着易云舒——对方起身继续去收拾东西,将叶歧路吃剩下的酥饼统统塞进了嘴里,再把整块的重新放进盒中——
叶歧路眨了几下眼,轻声转移了个话题:“那你的工作怎么办?乐队怎么办?你说不去台湾就不去了,顾小白卫武他们和唱片公司会同意吗?”
“没事儿的。”易云舒收拾完酥饼盒儿,给了叶歧路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医生说了让你甭用脑子,你丫怎么还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呢?管好你自己个儿吧!”
叶歧路不再说话了,而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说到易云舒的乐队,叶歧路就想起了他们自己的乐队——
前些日子他和涤非通过老何联系到了邱嘉蓝。
邱嘉蓝现在已经脱离了摇滚圈儿了,在西二旗的晋江音像店打工。
邱嘉蓝一见到叶歧路和涤非就谢不见客——涤非是圈儿里近几年比较出名的新生代鼓手了,对方虽然不混地下摇滚了,但多少还是会得到相关信息的,而叶歧路他就更熟悉了,当年在西二旗和易云舒在台上风风火火表演的事儿,在圈儿里被传颂至今。
甚至连叶歧路技术这么强劲的吉他手最后没有跟着缺少吉他的秘密乐队出道的原因,都传出了好多个版本儿。
有的说因为易云舒和叶歧路本质上是情敌;有的说叶歧路和顾小白之间有仇儿;还有的说叶歧路是为了和自己的好哥们儿涤非组队;当然也有人猜测叶歧路是因为学业,尤其是当他考上清华大学之后,这个说法基本上就成为最终版本儿了。
邱嘉蓝拒绝了叶歧路和涤非——
圈儿里的大前辈老何出来帮忙讲情儿都没用。
后来叶父回京,叶歧路就出事儿了。
叶歧路负伤,涤非仍旧孜孜不倦地疲劳轰炸着邱嘉蓝,每次都无功而返,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在什刹海的那条着名的后海街,易云舒的家里。
叶歧路躺在床上,涤非坐在床边儿,易云舒在外面的厨房里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妈的,他就是块茅坑儿里的石头啊!”涤非拍了下大腿,“他的前队友吸丨粉儿出车祸离世了,他就放下了吉他,放弃了摇滚,至于吗?”
“我觉得……”叶歧路顿了顿回答,“应该挺至于的……”
涤非不解地歪了下头。
“毕竟他们是一起打拼天下的啊,从无到有,情谊和情怀都不一样儿吧。”
“真是蠢毙了!”涤非又拍了下大腿,“如果我是他就会继续坚持摇滚,带着队友的梦想一起走向成功,半路脱逃了算什么英雄好汉啊!他逝去的队友们希望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吗?希望他们乐队的名字就这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吗?”
“——所以他是邱嘉蓝,你是涤非,你不是他!既然你不是他,又凭什么指手画脚他的生活啊?”
易云舒端着冒着热气儿的饭碗,斜斜地倚在门框上,满脸的傲慢无礼,外加上不耐烦——“我已经忍你很久了知不知道?从你一进屋儿我就想赶你丫出去!歧路是脑震荡,最好不要用脑,你丫可倒好,跟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甭让他操心行不行?”
说完他走了过去,抬起脚踹了涤非一下,“去去去——赶紧从我家滚蛋!”
涤非气呼呼地“嘶”了一声,扯开膀子就想和易云舒茬一架,但转念一想,对方说的完全在理,他是太心焦了,所以没注意到叶歧路现在不能用脑过度,又只好讪讪地对叶歧路道歉:“歧路,你好好休息,不好意思嗷~”
叶歧路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稍稍板住脸,对易云舒挑了下眉梢,“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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