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是我妹妹。”
顾忆湄微微发愣,冬平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表现出这样的亲近,小时候,大概只有几岁,调皮的他倒是经常亲亲她,每次都被大人打,他却乐此不疲,青春期之后彼此都懂事了,为了避嫌,关系再近,肢体上也不会太亲密。
“可是——”顾忆湄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情,哪怕是对着冬平,也很难真正表达出来那种对父亲的愧疚。
“都是天意,别怪任何人,不管是你还是他,你长大了,坚强一点面对。”
交代完该交代的事,傅冬平起身告辞,邢栎阳送他到门口,两人没说一句话。
到厨房盛了一碗粥,邢栎阳端去卧室,喂给顾忆湄吃。顾忆湄像个木偶,他喂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叫她张口就张口。
“多吃一点,别把胃饿坏了。”邢栎阳替她擦拭嘴角。
一碗粥喂下去,顾忆湄不言不语又窝进被子里。邢栎阳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好打搅她,留恋地看着她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心情失落。
他很明白,他俩之间刚刚升温的感情又面临狂风骤雨,谢宗麒告密固然可恨,但他更清楚,顾忆湄内心里更加恼恨的是和他之间的关系,以及选择了他这样的人。
一晚上什么都没吃,他在黑暗中坐了一夜,一种可怕的预感令他不寒而栗,如果这次失去了她,他将永远也找不到回来,甚至连自己也要迷失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中。
当年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到如今已经没有反思的意义,目前摆在他面前供他选择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深不见底,而另一条,则是血路。
顾忆湄躺在床上,反复思考着南溪两个字的意义,也许父亲是想魂归故里?还是南溪有着顾家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来想去,不得要领,她渐渐进入梦乡。
昏睡两天,顾忆湄一直穿梭在时间混淆的梦境里,一会儿回到童年,一会儿又梦见现实,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又好像是几百年前。
醒过来的时候,她终于想起来这一天是父亲下葬的日子,忍着头痛下床去,走到客厅,看到邢栎阳坐在那里,四目相对,陌生感令彼此心惊。
他憔悴许多,不知道多久没睡,整个人看起来脱了形,一点也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胡子拉碴眼眶深陷,看起来很是吓人。
她也不比他好多少,额头伤势未愈,脸因为哭泣太多浮肿起来,嘴唇缺水干裂,不扶着墙,连站也站不稳。
她看着他,“今天我爸爸下葬。”“我听说了。”他的语调依然平缓,站起来想扶她。
“你别去,不然我妈和我舅舅看到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躲闪开他的手,丢下这句话,走进洗手间,把门关上。那一声关门声在安静的客厅里非常突兀,他的心塌了一半。
阳光灿烂地刺眼,顾忆湄一出门就觉得头昏眼花,傅冬平开车来接她,兄妹俩很快离开,没有人管邢栎阳。
父亲墓前,顾忆湄看着骨灰下葬,表情比前两日安静许多。顾太太似乎也清醒了,一身黑衣令她看起来瘦削柔弱。
“眉豆,不如你跟我回琼州?”顾太太此时对鹭岛没有任何留恋。
顾忆湄摇头,“我还有工作呢,不能跟你走。”她很清楚,琼州不是避风港,她还有很多棘手的事没有解决,她走不了。
从墓园下来,顾太太由哥哥嫂子陪伴走在前头,顾忆湄和傅冬平走在后头。
“你还打算上班?”傅冬平问。“不上班又能做什么,人总要找点事情做。”顾忆湄无限惆怅地看着眼前风景。
“邢栎阳呢,你打算怎么办?”
“还在考虑。”
“舍不得他?”
“人非草木。”
男女之情,岂能说割舍就割舍,傅冬平自己是过来人,深有体会,比之亲情,热恋中的爱情更叫人痴迷断肠。
“看得出来,他对你不错,但是,当断则断,拖久了对谁都不好。”傅冬平难得替邢栎阳说一句好话。
何止不错,他简直太疼我了,顾忆湄心里默默地想。他们能给彼此最极致的快乐,也能给对方最深的痛苦。
“冬平,我想去南溪一趟,爸爸提到这个地方,绝不会是偶然。”顾忆湄总觉得父亲临死前的执念是要告诉她什么。
“那地方可远,一千多公里呢,你一个人去能行?”傅冬平不放心。
顾忆湄道:“美国在地球那一边,我不照样独来独往,我已经二十五岁了,这个世界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那你自己小心。”傅冬平越来越感觉,小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她越走越远,最终身影消失在墓园的一片青翠之中。傅冬平接到一个电话,走向另一个方向。
定了去南溪的机票,顾忆湄在家里收拾行李。假已经请好了,只等出发。
跟邢栎阳已经两星期不见,自从那天她不让他跟着去墓园,他似乎伤透了心,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连电话短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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