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人,”母夜叉感叹道:
“人当然是好人,可是俗话说: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妹子,瞅你慈眉善目的,一定是那种心肠虽好,却不长寿的女人,正所谓的红颜薄命啊!”
“是啊,”死囚叹了口气:
“寡妇门前是非多,我虽誓死不嫁,怎奈庄子里许多光棍们都惦记着我,想尽办法与我接近,我尽可能地躲避着,可又不能不出门啊,婆婆年事越来越高,许多农活已经干不动了,你说我再不出去干农活,我们婆媳俩个不得饿死啊。可是我一出门,屁股后面总是有男人跟着,可真烦人啊,甩也甩不开,庄子里那些闲极无聊的长舌妇们就此大做文章,说我偷人养汉,满庄子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而实际上,我向天发誓,我此生,除了自己的男人,没有与任何男人有过那种事情!”
“我相信!”母夜叉坦诚地点了点头:
“誓愿是不能随便发的,为人不能欺心,头上三尺有神明,自己的所作所为,别人不知道,神明看得清清楚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也逃不过神明的法眼!”
“唉,”死囚继续道:
“有一天,我出去砍柴,好不容易甩开了纠缠我的男人,回到家里,我,我,”
“你怎么了?” 母夜叉追问道,死囚结巴道:
“我,我,我看见了不应该看见的一幕!”
“你看见了什么啊?”
“我看见隔壁的婆婆和一个庄子里的一个光棍睡在土炕上!……”
“啊,怎么,你婆婆一大把年纪了,还偷人?还养汉?”母夜叉吃了一惊:
“那家伙是谁啊?你告官没有啊?”
“他叫赖东,因排行在三,大家都称他为赖三鬼,是庄子里有名的臭无懒,我没有告官,我如果那样做了,婆婆便名声扫地,甚至死后连祖坟都没有资格进了!”
“是啊,家丑不可外扬啊!”
“可是,”死囚怅然道:
“我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是,可是,婆婆却想不开,认为无颜再活下去,第二天,当我做完农活回到家里时,婆婆她,她,……”
“她怎么了?”
“她解下裹脚布挂在门框上,自——杀——了!”
“哇,看来啊,你婆婆还是有脸有皮的人呢,知道什么是羞,什么叫耻!后来怎么样了,官府知道了吧?”
“人命关天,官府当然要过问了,官府问我婆婆因何自杀,我,我,姐姐,你说说,我可怎么回答官府啊!”
“是啊,”母夜叉嘀咕道:
“这事的确够难为人的,如果实话实说了,你婆婆的名声算是彻底完蛋了,可是,若不说实话吧,这谎可怎么撒才对头啊?”
“是啊,太难为人了,”死囚继续道:
“见我回答不上来,官老爷就打我,还派人到庄子里去调查,那些追我不到手的光棍们,没有一个说好话的,说我平日里虐待婆婆,想把婆婆虐待死后,便卷走婆婆的家财,嫁汉子去!唉,人言可畏,唾沫星子也能杀人啊!”
“那,你就招了?” 母夜叉瞪圆了眼睛,刘氏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不招,还能有什么办子啊?为了婆婆的名声,我只好,也只能抛弃自己的名声和性命,以报答婆婆的善待之恩!”
“真乃义妇也!” 听到这里,母夜叉全然忘记了疼痛,由衷地竖起了水萝卜般的大姆指:
“佩服,佩服,除了佩服,我无话可说!跟你相比,我真惭愧啊!跟你想比,我这点子冤情,算得了个什么啊!”
“老婆,”牢外突然传来王书办因过份激动而颤抖不止的嗓音:
“老婆啊,你若能有刘氏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不,千分之一的贤慧,我王某人便心满意足、三生有幸了!”
“好个挨千刀的,” 母夜叉应声跳起:
“我跟妹子聊会家常,你个大老爷们就好意思在外面偷听,这种无耻之事是男子汉做得出来的么?”
“嘿嘿,”只见王书办拎着毛笔,笑吟吟地从暗处走了出来:
“老婆,奉知府老爷之命,我暗中偷听你与刘氏的谈话,我不仅从头到尾听个遍,还记录在本子上了,这是我书办的本份所在啊,谢谢老婆的配合,你可帮了知府老爷的大忙啊,知府老爷说了,他要好生谢谢你!”
“唉,”刘氏一声长叹:
“我中计了!知府老爷的鬼道道可真多啊,”
刘氏话未说完,知府大人在众官员的簇拥之下,一脸和善地走向牢狱,看见垂头丧气地刘氏,夏知府首先深深地掬了一躬:
“烈女也,精神可嘉,本府决定,把你的事迹呈报皇上,为你请功讨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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