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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垛 第一章
两年后存扣分配到兴化花垛中学时每次回想春妮总是忘不了刁家庄夏夜的那第一吻。
吻是盖在有情人心笺上的一方图章。那是一种庄严的承诺,那是一种豁亮的敞开。有了那倾情一吻,可以想见暑假过后重返校园的存扣和春妮是怎样一种关系。他俩就是一对校园恋人,亲密无间,水乳交融。没有人怀疑他俩的关系,也没有人去推知他俩的将来——那多无聊,多没有意义。两个人真心相爱着,这才是最重要的。
存扣是春妮的初恋。再矜持的女孩面对心爱的人都会毫无保留地敞开她的一切,春妮更是不例外。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桂宏经常不和他俩在一起喽——她常赖皮地缠着存扣,耳厮鬓磨,要他抱,要他驮,小女儿情态毕现,淘气得要老命,就像块黏人的扬州牛皮糖。好在存扣对心爱的女孩从来是有耐心的,又有一身呆力气,什么都随她玩。有时也做些恶作剧:在园林在野外游玩时突然躲到假山石后或是噌噌地爬到树上浓荫里,很久不声响,逗得春妮哭鼻子,跑来跑去地喊他、找他;或是驮她时发足猛跑,颠得春妮在背上鬼声辣气地乱喊乱叫,拿拳头擂他脑壳;或是和她相拥时双臂悄悄发力,箍得春妮喘不过气来,脸上通红,——她却不愠不怒,反而柔情万种。两个人你疼我爱,课后假日一起渡过了多少难忘的青春好时光!
大三快结束的时候,有一天春妮羞红着脸对存扣说,你想要吗,想要就拿去,不要紧的。存扣唬得脸都变了色,紧跟着身子哆嗦起来,不能自已。嗫嚅着说,这,这咋能……春妮直捣他的疼处:你是为我着想是不?你是想如果我们以后不能在一起,你要保我全身而退,可你错了,我的整个身心都是你的了,你早已进入了我灵魂最深处,在精神上我早已不是一个chù_nǚ了,而你……你有这样的想法太让人失望了……说完,一拧身走了。
存扣有口难言。他心中除了感动,更是羞愧。面对率真爱他的春妮,他感到自己简直有虚伪的“小”的一面。
春妮不理他好几天。两人重归于好时她幽幽地说了句:我晓得你是善良的,是为我好。
叹了一口气又说:你晓得我是多么爱你,舍不得你,想你。
存扣说:我知道。我全知道。
两个青春的身体相拥着,传递着热量和心跳。
大四下学期,四月,毕业班赴外地实习的前夜。存扣和春妮相约到校外散步。在瘦西湖畔的小径上,他俩手牵着手,相依而行。彼此说些勉励和照顾好自己的贴己话。不觉间就走进公园北大门的树林里,在一块草地上坐下歇息,绻缱相拥。明天就要离开学校分开一阵子了,他俩是多么舍不得。他俩接吻。吻得那么柔情密意,吻了那么久……两人的手不自觉就伸进了彼此的衣服里面,抖抖地摸索……她攥住了他硬起的下面,硬邦邦,热烫烫,如一只扑扑欲飞的鸽子……她紧握住不丢手……他俩就做了。
月色撩人。元红如花……
两个月的毕业实习回来不久,他们正式毕业了。四年的大学生活画上了句号。想起来真是过得快呀。好像一切刚刚才开始,就不得不结束了。不得不劳燕分飞。时光有情,时光无情。七月的那天中午,扬州汽车站上哭声雷动,路人为之侧目。一对对大学生情侣在这里告别。发往盐城市的豪华大巴开始发动,司机频频按响喇叭,唤醒那些伤心地抱在一起的人儿。春妮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存扣木痴痴地站在原地。春妮又从车里跳下来,奔向存扣,蹦起来双臂箍着他的脖子,对着他突突跳动的大动脉狠狠咬了一记。那果敢凶狠的样子宛若一匹嗜血的小母狼。
——“你不能忘了我!”
她冷冷地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存扣仍像尊木菩萨一样立在原地。木痴痴的。正午的阳光慷慨地罩着他。被咬出血来的颈项火辣辣地痛。他突然惊醒过来,发足狂追,大巴已绝尘远去,踪影全无。
“冤家啊……”空气中好像有一声叹息飘浮着,在他的耳边萦绕不去。
那个椭圆形的咬痕后来结了黑疤,两个礼拜才脱落。
花垛中学座落在号称“千岛之乡”的兴化市花垛镇的北首,距北面兴东二级公路六七百米左右。从教工宿舍楼的高处往北眺望,可以看到公路那边浩瀚的得胜湖。西北面十五里便是兴化城。冒着白烟的大烟囱。参差的高楼。倘存扣从学校大门口骑上自行车猛蹬,二十五分钟可以到达古城的南门,再花五分钟便可汇入到最繁华的英武路(已改造增宽)的车流中去。打花垛车站向东五十里,是徐舍站,再向东十里,就是吴窑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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