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扣凭空有了一种紧张感。如果不把握这最后两个月,高考考不上还不是与那些同学一样惶?脚前脚后而已。
他看看面前的所有同学,两个月后又剔掉哪些人呢?唉,高考,总是有人笑有人哭,几家欢乐几家愁。
存扣对自己一向自信的,但现在他已不敢掉以轻心。这次他的史地成绩在班上并不上数,数学也意外地考得不太理想,只是语文和英语考得高了,语文95分,全年级第一。说实在的,要想高考顺利得中,至少是现在,他准备得还不够充分。
他晓得,真正冲刺的时刻到了。他要铆足全力,超越,再超越!
在离高考差不多二十天前,存扣感到眼睛有些不适。上来只是痒丝丝的,后来更变得刺挠挠,迎fēng_liú泪,迎光流泪。他以为是晚上在灯下学习时间过长的缘故,眼球发干,就到药店里买了红霉素眼膏来点,好像也没啥效果。就不用了,改滴氯霉素眼药水,虽然七孔通连,药水流到嘴里有些苦,但比药膏黏腻和秽气好忍受多了。可还是没有用。白天尚可,晚上在日光灯下看书做题时间长了,冷不丁就像有小虫子在眼里睡醒过来,翻身,蹬腿,蠕爬,得赶紧闭上眼用手指揉一揉,歇会儿。揉的时候里面“咯噔咯噔”的,眼泪流出来,食指上都弄湿了。特别伤脑筋,常常坏了情绪,苦恼得没得命。
但他没有去医院看,他一直以为是用眼过度的原因。等到李金祥的父亲听到这事时已离高考没几天了。他赶紧要金祥把存扣叫过去,揪来桑叶煎汤,让存扣熏洗眼睛;又采来新鲜的蒲公英,挤汁滴进他的眼睛,埋怨道:“你这个伢子!你这是患了沙眼呀。咋拖到现在呢?一时三刻怎么治得好,会误你考试的呀!”
七月六号,全部考生去兴化县城参加高考。坐在早班轮船上,存扣有些昏昏沉沉的,倚在李金祥身上打瞌睡。醒来后就恹恹地朝舷窗外面望望。大水茫茫,水中央的航标,远处绵延的渔民的网栅,岸上的树,天气有些闷,一切都似曾相识,使他想到前年春上和秀平一起来兴化的情景。船上的同学挤在一起,有的兴高采烈地说笑,有的则安静不语,其实都有些小紧张的。存扣不紧张,他此时的心情平静得近乎黯淡。
李金祥看存扣状态好像不对头,问道:“怎么这样没精没神的?准是这几天弄狠了。”
“没事。好像有点小感冒。”
“你呀。”李金祥叹口气,有点担心地看着他,“到了兴化赶紧买药片子吃,再好好睡一觉。”
“没事。”虽是这样说,存扣心里还是有点沮丧:关节眼上,就是事多!
田垛中学的考场设在城北中学,县杂技团招待所就在它的紧隔壁,田垛中学的师生就住在这里。进了招待所的院大门,存扣心就开始发慌。穿过花径,来到客房区,他一眼就盯住了东面两年前曾住过的二号客房。还是那个蓝漆的木门,小窗台上摆着一盆花。眼往左斜,倒数第二间——六号房——是秀平睡过的房间。高大的罗汉松有根长长的树枝伸在那间屋顶的瓦棱上方。一切和两年前并无分别。只是人已变了岁数。只是秀平已经不在人世了。
恰巧就把存扣分在了六号房。存扣下意识想换掉,但又想换什么换呢,没理由。存扣把简单的行李一撂,就在靠里的一张床上睡下了——蒙头大睡。其间,李金祥打了热水进来叫他吃药片子——他到附近找了药房买来了感冒药。吃了药片子继续睡,一直睡到开中饭的时候才被金祥喊起来。存扣浑身好像轻松了许多,在饭厅里吃了两碗饭。程霞把半盆扬州葵花大斫肉端过来,说女生嫌肥,还有几个把你们吃。存扣和金祥合吃了一个,一人一半。斫肉做得拳头大,确实肥腻,甜漾漾的,入口即化,两年前就吃过了,看来是县杂技团招待所的传统特色菜。
晚上,带考的校长、教导主任和两个班的班主任给大家开了个会。会开得不长,该交代的在学校里已反复交代过了。主要是说了些打气话,要大家放下包袱,把平时的学习水平发挥好了就有希望云云。要大家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日上考场。
存扣心里有些发笑,这一切多么像两年前的情景。只不过这次是来上考场,那次是来上田径场。
晚上,存扣睡在床上,却好长时间头脑清醒着。外面,马路上不时有过路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同学们都睡着了,呼吸均匀,好在没人打鼾。突然就下起雨来,雨点打得屋顶“噼啪”响。雨停了风还不止,那根松树的枝叶不时从屋瓦上扫掠而过,“沙沙,沙沙”,像是人的絮语。
存扣觉得有点冷。他掖紧了被单。
第二天早上醒来,存扣头晕乎乎的,鼻子塞起来,喉咙发干,咽唾沫都疼,还怕冷。存扣晓得不好,笃定感冒了,早饭就着稀粥吃了双倍的感冒药。进了考场,语文卷子拿到手就“哗啦啦”地做。做着做着,突然鼻子一痒,一个喷嚏极其响亮地打了出来。坐在他前面的是一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女生,不满地扭过头瞪了他一眼。哪知道这只是个开头,不大会儿又接二连三地打起喷嚏来了,要打出来时他赶快用左手连鼻子带嘴一起捂住,饶是这样,声音在安静的考场里仍显得响亮,而且怪异。每打一个都带出清水鼻涕,糊在手上。存扣听到考场上有人烦躁地叹气。一位监考的中年女教师走过来,轻声问了几句,掏出一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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