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平对着镜子一心一意梳着头。她晓得在她不远的身后,她的床上,她的被窝里,有一个属于她的人在不声不响地看她,她的动作越发慢了下来,她心中好安详,好温暖。她穿着内衣,在自己亲爱的人面前对镜梳妆,这是多么温情的境遇,好像……她看到镜子中一张羞红的脸;想起几十分钟前在那窝棚里的情景,她的芳心不由加快了搏动,隐隐约约地预感到将有什么更加……事儿要发生,就在她这间闺房里,在这飘摇的风雨中……握着梳子的手停滞了,身子一颤,她感到了冷。
这时候她听见后面轻微的啜泣。很轻,似乎在压抑着,但在这安静的房间里还是被秀平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讶然地转过身,她看到了一双深情地凝视着她的婆娑的泪眼。她忙走过去,坐在床边上,如姐姐样蹙着秀眉,秋水般的眼睛闪着不安和疑惑:“你为什么哭?是……不舒服?”伸手摸向存扣的额头。
存扣从被窝中伸手捉住了这只手。他仰在枕头上,鼻翼翕动着,他的眼神完全是一个孩子,委屈,可怜,充满了接受抚爱的渴望。眼泪盈满了,变成大颗的泪珠,顺着鼻翼滚下来,他哆嗦的嘴里就吐出这几个字来:
“我……爱你,姐。”
秀平一下子泪眼迷蒙。这是存扣第一次面对面的对她说“我爱你”,更在后面加上了一个“姐”。她知道这是存扣掏心窝说的几个字,金子都不抵它。她用另一只手盖在存扣的手上,哽咽着轻轻地对他说:“弟,我……也爱你!”把头低下去,用娇嫩的脸颊去挨存扣的脸,两个人的泪淌在了一起。她用唇去嘬,用舌去舔,她吻他的额头,眉峰,眼睛,耳朵,鼻,腮和唇,面面俱到,细致精密。她的长发垂下来,如密挂的藤萝,把一张皎洁的脸盘藏在里面,星子一般的眸子在里面闪亮,花瓣样的红唇温暖而湿润,吐气如兰,麻痒痒地在存扣脸上游走。仿佛心有灵犀,她软绵的舌尖伸进了存扣的口中,马上被吮住,死也不肯丢了。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电流传遍她的全身。她颤抖起来,伸手掀开被窝,像只大猫一样滚了进去。
两人在被窝里紧紧拥抱。他们呼吸着对方身上撩人的体香。原始的情欲在苏醒。他们疯狂地接吻。存扣的一只手滑进了秀平的棉毛衫,在她丰饶的上身乱摸,手触处一片滑腻和滚烫。他的意识便回到了婴儿状态:他捉住她一只rǔ_fáng,牢牢地捉住,生怕它像一只鸽子扑腾出去;他把毛茸茸的脑袋钻进棉毛衫,用嘴逮住另一只,只一吮,便吮出了一阵乱颤和呻吟。……他们的身体到处在发生情况……扭动起来,喘着大气互相箍紧对方……
他俩没有做大人的事情,但他们照样在扭动和抚摸中走上了快乐的巅峰。他们感到奇怪极了。
他们心满意足,轻轻搂抱,像小夫妻,彼此亲爱地凝望着。
吴窑(上)第六章
参加县运动会过后不久,秀平的鼻子又流血了。
那天早上起床,秀平感到鼻子有些痒,用手揉时,手上竟沾有血疤子,再低头看,被单头上血斑点点的,就知道夜里鼻子流过血了。这次鼻出血使秀平心情恶劣起来,连续两天在班上闷闷的,不大搭理人。存扣看她脸色不大好,神色也不对,逮个空子问她怎么啦,秀平就哭起来,气恼地说:“得了啥倒头病啊,鼻子又淌血了,头还晕,提不起神……这怎个好啊?”存扣说:“那咱去镇上医院看啊,有病闷在心里总不是个事啊。血老这个流法人咋吃得消呢?赶快去看!”秀平说:“别忙,等几天我妈要和翠珍婶子上窑集逮猪崽儿,到时我要妈陪我去。”存扣说:“嗯哪,叫妈帮你好好查查——到时我也去。”秀平说:“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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