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状师很多被成称为诉棍,原因无非是他们经常卖弄口舌,钻法律的空子,一张嘴舌灿莲花,颠倒黑白。
卞轻臣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原以为给郑阕言辩的这个女状师也是同类,但眼下看来,杨清笳根本不似他之前遇到过的任何对手,她没有过多的和自己正面交锋做口舌上的争执,而是选择用无法反驳的客观证据来一点一点实现她的目的,这个人,十分不简单。
“你说倾倒就倾倒?世间事千奇百怪应有尽有,水四处流动,血也是一样,这种东西哪里会有什么规律可言?”卞轻臣并不懂杨清笳说的这些,他也不相信这么明显的证据会再出什么岔子。
杨清笳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谓‘绝知此事要躬行’,既然卞状师对此有所怀疑,那我们不妨来做个试验。”
她叫人将准备好的一只活鸡带了上来,杨清笳穿上了一层白色的外套,拿起匕首,对着被伸开的鸡脖子就是用力一下,那公鸡尖厉地啼叫一声,而从其伤口瞬间喷涌出的血液,也溅在了那件白色的外套上。
杨清笳脱下外套,上面果然是那种点带状的pēn_shè型血迹,“人的脖颈出血量要远远大于这只鸡,但道理却是相通的。”
坐在蔡维申左手旁的锦衣卫指挥使江彬,他看着这女状师手法利落地杀了一只活鸡,开口道:“她说的倒是没错,本官割过的脖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每次都是脏污得很。”
在座诸人闻言皆是后背窜出一阵冷汗,不敢言语。
倒是杨清笳不咸不淡地道:“江大人果然见多识广,经验丰富。”
江彬听见她这么说,也不知怎地,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道你个女子操刀杀鸡如此利落,原来倒真是个胆大的。”
“在江大人面前提胆量,犹如关公面前耍大刀。”即使对方是当今最有权势之人,杨清笳也丝毫未见畏缩或谄媚,她随口一说,调侃中带着些不动声色的浅讽,平平淡淡的话一出口,就让江彬心中有些个酥酥麻麻的痕痒刺痛感,称不上舒服也称不上不舒服,总之是一种许久未曾体验过的感觉。
杨清笳道:“我在郑阕醒来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茶杯,”她随手从证物箱里拿出它,“我发现这只茶杯的时候,这只杯子中爬进去了好几只蚁虫。”
“蚁虫?”蔡维申不解。
“得一阁二楼所有客房内的摆设是一模一样的,根据查问,每间房内都在桌上摆放着四个茶杯,但我拿着这一个,却是多出来的。”杨清笳将茶杯的底部朝向众人,道:“这里还印着得一阁的名字,说明这个茶杯不会是外人带进来的。所以我挨个屋子查找了一下,只有李鸿和所在的那间房,房内桌子上少了一个茶杯。”
蔡维申问:“你的意思是,这个茶杯就是李鸿和屋里的茶杯?”
“不错。”
卞轻臣却道:“大人,口说无凭,谁知道是不是杨状师随口一编呢?如果这也算数的话,那是不是我也可以说这个茶杯是杨状师故弄玄虚,拿出来糊弄人的呢?”
杨清笳道:“卞状师说的也不无道理,取证的关键在于公平透明合理合规,虽然《大明律》中并未规定取证的规范,但我所取得的这些证物,全都是在锦衣卫的陪同与监督之下完成的,卞状师莫非连锦衣卫都信不过?”
江彬一旁微微挑了挑眉头。
卞轻臣再狂妄也不可能有胆质疑锦衣卫,赶紧道:“杨状师误会了,锦衣卫诸位大人向来秉公执法,本状也不过是为求谨慎,多此一问而已。”
杨清笳不再理会他,续道:“这个杯子之所以会爬进蚁虫,是因为凶手就是用它当做容器装进了死者流出的血液,然后倾倒在了郑阕身上。”
蔡维申:“据本官所知,蚁虫并不喜好人血,你这推测怕是不妥吧?”
杨清笳道:“蚁虫的确不好普通的人血,但李鸿和应该是不一样的。”
“有何不同?”
她转身看向李吩,问道:“这恐怕李大人最清楚了,令公子是否有消渴之症?”
消渴病,就是中医里的糖尿病。
“不错,”李吩道:“你如何得知?”
“我并没有见过令公子的尸首,只不过是根据这个茶杯简单推测而已。蚂蚁嗜甜,对于糖类有着很强的感知能力,如果死者血液里的糖含量很高,那么这种现象便不奇怪了。”
蔡维申点点头,道:“所以匕首和衣服以及茶杯这三个物证,可以暂时推翻郑阕是凶手的说法。”
卞轻臣道:“大人,此案还有人证,得一阁的巡夜小二亲眼看见了半夜里,人犯从自己房间走了出来,进入了死者房间,这又如何解释?”
杨清笳揖道:“请大人传证人上堂。”
“传!”蔡维申一拍惊堂木。
不多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被带到了堂上。
小伙子长这么大从来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大官儿,腿一软便跪在地上:“小人叫范田儿,给各位老爷磕头了。”说着便梆梆磕起头来。
蔡维申见他一副要磕晕在当场的架势,道:“不用磕了,本官有话要问你,你照实说便是。”
范田儿连忙称是。
“你认识旁边所跪之人吗?”
范田儿仔细看了看,虽然跟那日fēng_liú倜傥的模样大相径庭,但做小二的,眼尖儿,他还是认了出来:“这是郑公子。”
蔡维申道:“当天晚上你亲眼看见他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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