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夜里放走曹雷后, 杨清笳心里便结了个疙瘩。
倒不是旁的原因, 她只是觉得自己或许有责任将这案子查清。
若就这么稀里糊涂让曹雷背了杀人的黑锅,日后“一枝梅”身份揭开, 保不齐段惟会受到牵连。
杨清笳思来想去, 还是再次找上了锦衣卫衙署。
守门的力士眼力素来不错,上次见过一次, 这次便直接认了出来。
他知道这位女状师和千户大人关系匪浅,故而十分客气道:“杨状师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
“有劳了。”
杨清笳跟着力士进了门, 也不乱走,只坐在院内的凉亭里, 静静侯着。
凉亭旁边是个不大不小的湖景, 这湖虽不是活水, 但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水质倒是碧绿澄澈,里面养着一群鲤鱼,红白墨青什么颜色都有, 成群游过,漂亮得很。
她并不认得那些都是什么品种, 只觉颜色鲜妍,十分有观赏性。
比起猫猫狗狗,杨清笳更喜欢这些安安静静的观赏鱼。她偏头看着, 一条红鲤悠哉地游了过来, 体态优美, 她忍不住伸长手触了一下水面,那鱼“噌”地一下便游弋远了。
“杨状师好雅兴啊,竟然来这儿逗鱼玩。”
她闻声起身回头看。
竟是卞轻臣和李溶月。
杨清笳没想到会在此遇见这二人,她有些惊讶,却也没说别的,只微微点了点头:“原来是卞状师和李姑娘。”
李溶月和卞轻臣单拉出任何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凑在一起就更不是什么善茬了。
杨清笳心里暗道晦气,打了声招呼便转过头看着湖面,不再理会。
然而对方显然没有各走各路的打算,李溶月走到杨清笳面前,语气不善地问道:“倒是巧了,杨姑娘怎么也来这儿了?”
李溶月这话问得毫无缘由,杨清笳哼笑了一声,道:“锦衣卫衙口日日朝南开,也没规定李姑娘能来,我却来不得。”
“你来找段哥?”她面色已然不悦,冷声问。
杨清笳并不做答,权当没听见一般。
李溶月却觉她默认,想起近来打探到的种种消息,忍不住讽刺道:“我奉劝杨姑娘还是自重些,不要总缠着段哥,他前途无量,需要能助他一臂之力的朋友,不需要一个总给他下绊脚石的人。”
杨清笳听对方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归结成了别人锦绣前程的“拦路虎”,心中搞笑,却也不动怒,只淡问道:“不知李姑娘是以什么立场同我说这些?克允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与何人交,不与何人交,想必自己清楚得很,何须姑娘越俎代庖?”
“你!”李溶月恶人先告状,怒道:“你竟敢讽刺我?”
“不敢,单纯一问而已。”
“我与段哥认识这么久,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你一出现就害他免职,前段时间你用公务裹挟他离京,等回来时,你倒是什么事都没有,却害得他差点没命!我让你离他远点有错吗?”
杨清笳在她说到“差点害他没命”时,心中一痛,随即便想起当日三间山下逃亡的那一幕幕……
不得不说,对方几句没头没脑的指责正中下怀。
一直以来,她对段惟因己所受之过耿耿于心,每每想起均无法释然。
今日被个心怀恶意之人当做武器将心中隐疾再度剖开,她痛得厉害却偏偏不愿意于人前示弱。
杨清笳仍旧强自扯出笑意,浑不在意地鼓了两下掌,讽刺道:“克允有你这样的‘朋友’替他挂心,也是幸运得很。”
“你——”
卞轻臣拦住李溶月,冷笑道:“杨状师一人辩赢十五省名状,表妹你又岂是她的对手?”
李溶月不甘地跺了跺脚,嗔道:“表哥!”
“表妹你又何须与她逞口舌之利,你样貌家世皆是一流,又是京城公认的才女,日月之辉何必与萤烛之光较劲?”
李溶月经卞轻臣这么一说,没有消气,反而愈加不忿起来。自己哪样比不上眼前这个女人,可偏偏段惟就是对自己不冷不热,对眼前这个处处不如自己的粗俗女子倍加上心。
杨清笳凭栏而立,静静看着湖面,似乎并不在乎对方如何贬损自己。
卞轻臣不得不承认,这女子出身寒门,却总是自带一种说不出的恢廓气度。奇怪得很,每次她像现在这样面对诘问刁难不看也不争时,便衬着其余人俨然泥捏木雕的傻瓜一般。
这样一比,却又不知究竟谁是日月之辉,谁是萤烛之光了。
李溶月忍不住厉声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最好离段哥远些,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前途无量,不是你这个出身寒门的粗鄙女子能够肖想的。”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杨清笳终于确定了对方的意思,争强好胜之心让她心中“腾”地燃起一团火焰。
她压下七分,却有三分不由自主地顺着话语牵连而出:“我与他的事,不容无关人等置喙。”
李溶月被一句“无关人等”戳到了痛处,尖声道:“你我不知道谁才是无关人等!若不是你一直用手段蛊惑段哥,他怎么会罔顾与我多年情谊,屡次疏远于我?”
杨清笳不能理解她的逻辑,只道:“李小姐既出身名门,才貌双全,又何必在乎我怎样?你想要什么,便去争。段惟的心长在他自己身上,你能占几分,却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李溶月五次三番被她噎得哑口无言,对方一直轻描淡写,反倒显得自己无理取闹,她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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