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饿死个把乞丐, 并非什么新鲜事。
可如果这乞丐是不明不白遭人大卸八块,像段臭了的咸鱼般被丢到各个酒楼的灰桶之中,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尽管段惟已三令五申所有人均需守口如瓶,然而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这骇人听闻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或许并非每人均负同理心,不过恐惧这种情感却是共通的。
众人均在想, 凶手今日能杀个乞丐, 明日保不齐就会举着屠刀找上自己。
顺天府已多年未曾如此人心惶惶了。
坊间人人自危, 各种离奇荒谬的传闻不断发酵,所谓三人成虎, 传得次数多了, 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破案的压力陡增,府衙显然已有些顶不住了。
如此一枚火坑里刨出来的山芋,府衙岂肯独自烫手?自然要丢给锦衣卫,美其名曰能者多劳。
然而指挥使江彬此时正忙着结党营私, 媚上欺下, 哪里有心思亲自过问这些“杂事”, 查案要务自然落在了众位下属身上。
杨清笳心里惦记着此事, 沐浴更衣休息了一晚后, 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后里巷。
打发走上来讨要的其他乞儿, 她寻目而视, 终于在墙角处找到了他。
小凤神色低落地坐在那儿, 瞧着有些呆愣,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还好吗?”她走过去,开口轻声问。
对方闻言抬头,见有人过来,便匆匆抹了把眼泪站起身:“杨状师。”
杨清笳看他眼睛通红,也不知哭了多久,不由微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毛躁的乱发。
这下小凤却是哭得更厉害了,杨清笳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轻声安慰他。
“我大哥……是不是要下地狱?”他抽噎着问。
杨清笳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说?”
小凤哑声道:“我听人说,身子不是囫囵个,死了之后不能去好地方,只能下十八层地狱。”
她道:“不要听别人胡说,一个人死后是去极乐还是下地狱,跟是不是囫囵个没有关系。”
“那和啥有关系?”
杨清笳问:“他是个好人吗?”
小凤赶紧点了点头:“我大哥是好人,他自己吃的都不够,还把讨来的东西分给其他人。”
“那便是了,”杨清笳道:“好人都不会下地狱的。”
小凤听她这么说,似乎放心了些:“那我大哥下辈子是不是能投到一个好人家里?可不要再像这辈子,活着时候遭了大罪,死之后连个囫囵个身子都留不住!”他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杨清笳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并未告诉他——人多半儿是没有下辈子的,活便只能活这一世,痛苦也好,幸福也罢,都是各自的缘法。倒是像自己这样的怪物,孑然穿梭五百年前再世为人,个中滋味还要重头再历一次,如此想来,岂非悲大于幸。
“杨状师……你咋啦?”小凤见她眉目低垂,神色幽幽,面色有些奇怪,便出声问。
杨清笳闻言回过神道:“没什么,关于你哥哥的事……”
还未等她说完,小凤便道:“有个状师肯帮我查害我哥的坏人!”说到此处,他面上忍不住露出些欣喜:“他不但没收钱,还给了我一锭银子!”
他说着就从破破烂烂的衣服前襟内摸出一锭雪白银子,小心翼翼托在手心。
杨清笳从未听说替人查凶诉辩不仅不收费用反而倒找钱的,她好奇问:“是哪位状师?”
小凤想了想:“他名字我没记住,不过好像姓……姓卞。”
“卞”姓本就少有,又是个状师。
难不成是卞轻臣?
思及于此,杨清笳追问道:“那人是不是瞧着三十上下,样貌俊秀,手拿折扇,衣着华贵?”
小凤点点头:“你咋知道的?”
杨清笳有些诧异,卞轻臣的职业操守她是清楚的,唯利是图,沽名钓誉,这可一点都没有冤枉他。
这次怎么就良心发现转了性儿了?不仅主动过来帮一个身无分文的乞丐,竟还倒找钱贴补对方,这实在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不过事不关己,杨清笳也没立场去干涉别人之事,只得道:“希望谋害你大哥的凶手能早日归案。”
小凤闻言犹豫半晌,还是将手中的银子递到她眼前,咬牙道:“上回求杨状师帮我找大哥,现在人也找到了,我上次没有钱,这次刚得了这一锭银子,这是上次欠您的钱,给您。”
这一锭银子,对于一个连顿饱饭都不经常吃的乞丐,是何等的珍贵。小凤能给他,可见是个不贪利有原则的人。这小乞丐比起那些饱读诗书,却只知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强上太多。
杨清笳心中一阵暖意,笑道:“银子你收回去吧,我只不过是帮忙而已,如果我打算收钱,那一开始便会告诉你,我之前不收,现在自然也不会收,你把钱收好吧。”
小凤见对方真的不打算收,这才将银子又揣了回去。
杨清笳陪着他又聊了一会儿,大半儿是对方在倾诉,她偶尔插上两句,多是开解之语。
于是那日上午,路过后里巷的来往行人都看见了个怪事儿,一个衣着干净整洁的女子,和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并排坐在墙根下面聊着天。
小凤似乎非常喜欢和她说话,眼见日头罩在头顶,杨清笳才拍拍后衣上的灰土,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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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一进院,霁华便迎出来雀跃地道:“小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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