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群昔日高高在上,从出生日期,便受着膏梁锦绣供养的高贵之人,宛如一群难民,只能步行着,被周围那些持着刀戟、如狼似虎的士兵,一路赶回建康城,回到了皇宫。
那一日,建康城上方的那方深秋天空,碧蓝如洗,鸿雁北归。
南国的秋空,竟难得也有了一丝北地的飒爽和通透。
荣康高高地坐在建康宫大殿的那张宝椅之上,正摸着扶手上浮雕着的一条黄金盘龙的龙头,看见被士兵驱赶着入了大殿的那群人,他起身下了宝座,朝着众人走来,将一只血迹干涸,皮肉已然开始膨胀腐烂的人头,掷到大殿光洁的地面之上,说道:“臣不过是奉太后懿旨,亲自送犬子入京师为质罢了,无奈太后对臣误会至深,摆出如此阵仗,不得已,臣只能得罪。”
地上那只人头的主人,正是多日之前,被派去带人传信给高胤的扫寇将军。
大殿里起了一阵作呕之声,许多人不忍再看,纷纷以袖袍遮面。
高雍容脸色惨白,紧紧地攥住躲在自己身后的惊恐万分的幼帝的手,厉声叱道:“荣康!大虞陛下,乃是天命所归!枉我对你如此信任,你却恩将仇报,以下犯上,做出qín_shòu不如的恶举!你就不怕遭到天谴?”
荣康不怒反笑。拍掌,众人便听到殿外传来一阵脚步之声,转头,见冯卫和刘惠,以及先前跟随刘惠一道过去面斥荣康的那些属官,竟全被五花大绑地推到了殿中。
士兵撒手之后,冯卫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刘惠面如土色,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眼看就要晕厥过去的样子,其余人亦皆狼狈不已。才不过十来日,便都似换了个人,身上哪里还有半分昔日轻裘朱履,不可一世的富贵模样?
荣康命人松绑。
众人看着他,又惊又疑,不知他此举到底是何意图。
荣康走到高雍容的面前,盯着高雍容身边的幼帝,下跪,一本正经地道:“太后,陛下,臣方才说了,臣此行,唯一目的便是送犬子入京。一切都是误会。如今误会解除,恳请太后和陛下回归宝座,大臣们亦各就各位,由臣带着诸位,向陛下行叩见之礼。”
大殿里鸦雀无声。
众人看着环立在周围的那些铁甲鲜明、手持明晃晃的染血刀戟的士兵,无人敢动。
高雍容亦是僵硬地立着,死死地将小皇帝护在自己的身后,一动不动。
荣康的目光,依次从众人的脸上扫过,渐渐转为阴沉。突然拔刀,一刀刺入身畔一个大臣的胸口,在那人发出的惨叫声中,厉声喝道:“你们全都聋了?我的话,都没听到?再不从命,杀!”
“杀!杀!杀!”
周围的士兵,跟着发出一阵咆哮,声音回荡在大殿的角落,发出嗡嗡回声。
众人瑟瑟发抖。
有的当场软倒在地,有的拔腿跑向自己往日站位的地方,更多的人,宛如无头苍蝇一般,白着脸,在大殿里胡乱跑动,相互推搡,争着自己的位置,唯恐迟了,召来杀身之祸。
一阵乱哄哄宛如闹剧般的动静之后,就连始终闭目不动的冯卫,也被唯恐受他牵连的同僚给推着,推到了文官列队的首位。
在荣康和他的士兵发出的肆无忌惮的嘲笑声中,南朝的文武官员,终于各就各位。最后只剩下高雍容还牵着小皇帝,两人立在大殿的中央。
“太后,人人都就位了,只等着太后和陛下。”
荣康笑嘻嘻地到了她的面前,貌似恭敬地道。
高雍容僵硬地直着脖颈,目光盯着前方,拖着儿子的手,一步步地上了陛阶,终于带着小皇帝,慢慢地坐在了那张龙椅之上。
第156章
雁门关的周围,群山起伏、千嶂万壑,北据塞外,南通关中,烽堠遥应,隘口相连,自古便是兵家争夺的要地。
匈奴人刘建建西凉后,占据了雁门。就是凭着这个倚仗,他野心勃勃,从前数次谋划南下攻打长安,占领关中,谋划不成,又改而将目标放在东面,求婚不成,便和慕容替争夺地盘,双方冲突,打过几仗,各有胜负。
本相互交战的两国,如今因为一个共同的敌人,靠着联姻,终于联合在了一起。
做了几年西凉皇帝的匈奴人刘建非但不傻,反而精明得很。
他占据的地方,不止在雁门之外,还有部分并州之地,知李穆迟早是要将矛头对准自己的。如今慕容替人算不如天算,在李穆手里栽了个大跟头,灰头土脸,将洛阳一带的中原之地拱手让出,主动找上门来,以婚姻示好。自己既能抱得美人,又能合拢双方兵力铲除李穆,以绝后患。如此一个机会,他怎会错失?
想当初,自己向慕容喆求婚,却被她嫌恶,令他沦为笑柄,如今慕容氏求好,慕容喆也落入了李穆之手,要靠着自己,才有可能回来,笔墨又如何能描尽他心中之得意?
此前的洛阳之失,于慕容替来说,如同输了一场豪赌。
那一战,不但让他丧尽了在中原的人心,在燕国威望大减,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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