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填满,骋伟说有事要办,夕阳乐园属于千忆集团产业,昨天上头通知他定期了解园内情况,今天过来检查,纯属出差。路过三联饭店时,正好看到心桐和一个中年妇人下车,女孩子衣服亮丽,皮肤润泽,一看就知道精心打扮过。她娇羞地跟在妇人身后,小心谨慎,活像人家小媳妇。
于是,张骋伟好奇地跟了上去,果然看了一曲好戏。替心桐不值,找个理由带她出来。刚才在乐园,碍于心桐在场,什么东西都没有看。
家门钥匙没带,心桐也想回家看看,在老家房子周围溜达一圈也好。
两人分道扬镳。
下午街上人流减少,慢步其中,不再臂膀相碰。心桐边走回忆以前同妈妈一起采购年货的情景。一抬头,似乎看见妈妈在一家店门口向她招手,她赶快奔去,温暖的人影瞬间虚幻成烟,留下她一个人孤独地驻立街头,身心俱疲。
很快站在老家门前,透过门缝,她心酸地打量院内一切,说不出的迷茫。
学校按片招生,妈妈学校学生都是心桐家附近孩子。妈妈性格好,生前,学生家长带着自家孩子经常来家里串门,很热闹。现在妈妈不在,家只是几处房屋。来了不看一眼,心中似乎缺去一角,不甘心,看了,徒增伤悲。
心桐像个霜打的茄子,怔怔地靠在门前,直到隔壁大婶路过,拉她去她家小坐,她才回神,连忙招呼告辞。张骋伟事情说不定已经办好,赶不上他的车,她又要去挤公车,很不方便。后悔刚才没有约好。
来到分手地方,却不见张骋伟的身影。
交通比几年前改善很多。车站人多,但车也多,不需要再争抢上车。
她靠在两年前曾经靠过的车站外墙上,迟迟不愿上车,痴痴地望着公路上一辆又一辆驰过的黑色小轿车,盼望其中一辆能像两年前一样,冲她而来,然后从里面走出她日思夜想的那个帅气男子,笑吟吟地为她打开车门。
她沉迷于渺茫的想象之中,梦幻般独自傻笑。
“你那样笑,别人以为你是一个傻子。”
她吃了一惊,定睛一看,是张骋伟。
“你回去吗?”她问他。
“不回去,车子还人家了。”他潇洒地耸耸肩,突然色迷迷地盯住她,“看上我了?为了想跟我多待一会儿,连家都不要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把我强行带来,当然要把我带回去”她恶狠狠地瞪着他,理直气壮。她看到一辆中巴车过来,撇下他,飞跑过去。
“我现在就回去!”他却在她身后大喊,吃吃地笑。
闻声,她立即停住脚步,回转,速度之快,令骋伟咋舌。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接一个人就过来。”他说完,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有顺便车,她自然不会去挤公共汽车。断定他走远,她转过身来,露出微笑,得意自己捡了一个便宜。
张骋伟开车回来,他接的那个人坐在前排,肥头肥脑,她不认识。
“这么听话?”他打趣她。
她佯装未听见,问他:“你是司机?”关于他的职业,她好奇了一上午。
“是的。”他看一眼胖子,回答。
“差不多。”她很满意,藏在心里的秘密终被揭开。
心想,坐在前排的那个人,一定是他的领导。
路过牡丹湖分岔路口,车子拐了进去。绕过牡丹湖夕阳乐园,驶进一条狭窄小路。沿着湖畔,兜了半圈,在一个村口停了下来。胖子对张骋伟说可能要一会儿。很快她又坠入雾里,两个人表情语气,如同事朋友一般,不像上下级。有人说,干部是一级比一级没有修养,没有风度,到了基层,眼睛不是嵌在鼻子上面,而是藏在耳轮顶部的槽沟里,看见都是比他高的人,真正有修养的是那些高素质的大人物,才待人和蔼可亲。他必定是个人物,否则,张骋伟凭什么能力为肖爷爷申请到那个大馅饼?
她敬佩地望着那个人,看他下车,目送他离开。
“他是管什么的?”那人走远,她神神秘秘地问。
“对他感兴趣?”他诧异地回望她,随之嘻嘻笑开,“正好,上半年他夫人过世了,说不定能成。”然后似笑非笑地又补了一句,“眼光怎么这么稀奇古怪?”
把她气得半死,忍不住握紧粉拳,弯腰半站起,对准他后脑勺,恨不得让他粉碎,下手时,犹豫一下,调转拳头,猛击向他的肩胛部,对方毫无防备,被击部位剧烈向前一摆,失去平衡,整个人侧扑向方向盘。
“不要命啊?”被人突然袭击,张骋伟本能地大喊,“肖叔叔还说你性格温柔,我看他是人老眼花,一个千真万确的母夜叉都没有看清!”
“谁叫你没事就拿我寻开心?”她紧咬嘴唇。
“寻开心?”张骋伟听罢,灿然一笑,“你想想你所做的一切叫不叫人怀疑?见那个高主任,做出一个去见梦中情人的激动表情,才一个月吧,又跟不伦不类的浪子相亲,大过年的,到了家,恐怕连爸妈的面都没有见吧?却急不可待地折回来,要上大帅哥的车。现在又看上……”
她瞪着他,被她列为次品的张骋伟,竟然把她看成一个行为不捡,四处招蜂的放荡女孩,怪不得他屡屡耍弄她。
愤怒羞辱一起涌向她,喉头痉挛着说不出一句话。
她拿起小包,拉开车门,堵气地跳下车。
“干吗?”张骋伟问。
“不用你管!”她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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