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想那一天时,脑海中只剩下一个画面,那就是我独自坐在陈嫣卧室里的地板上,木然地拿着手机,空空的房间沉寂如死,只在每个角落里回响着不知是谁的抽泣声
陈嫣走以后,简杰那间空置已久的屋子里似乎是搬来了别的住客,可是大概是因为早出晚归的缘故,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大概知道,他们也是在餐馆工作的。住在他们楼上的老米依旧是过着清贫而焦虑的生活,六月里的一天,他的屋子里忽然传来呜呜的哭泣声,原来是他的老婆终于熬不住病痛的折磨,告别了这个世界。老米痛不欲生,但是显然也有所准备,他说在另一个世界里,他的老婆也许会过得很幸福,还说如果有来生,希望老婆别再遇上自己,别再过这样的苦日子。老米的老婆走了以后,他的母亲一直吵着要离开美国,说是不想自己也被埋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落叶归根,狐死首丘,人越老越怀念故人与家乡,重归故土的愿望往往简单而迫切,也叫人无法拒绝。老米终于是拗不过,把母亲送回了国,一个三代同堂的家庭就这么散了,一段悲欢离的人生也就这般冷漠却栩栩如生地站在了布鲁斯街上。
101的方灵仍旧是不遗余力地为了她的信仰奔走呼号,她满腔热忱,慷慨激昂,以至于每每让我想起我们这个时代的先驱。另一位 l对于信仰与理想显然毫无兴趣,她只是想着如何改善生活,以及如何嫁给一个还算是格的男人。我知道她的心思是因为她不止一次地委托我为她物色一个适的男友,恨嫁的心情急切而毫不掩饰。这倒也是件很自然的事,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若再纠缠在自己的矜持里,那她的感情生活只怕是真有些堪虞了。
我时常在天井里撞见欧萍和她的先生,他们似乎有搬出布鲁斯街的打算,只是还迟迟没有付诸行动。欧萍不怎么去湖边了,上一次难得地碰见她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我们见面时也只是彼此点头笑了笑,并无多言。她的未来大概已经改变了,现在那片开满鲜花的美丽山谷和满天灿烂的星星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康宏和徐林学业之余在络上折腾起了小买卖,大概是到处廉价的名牌打折货,然后在 商务站上以高一些的价钱卖掉。这看起来倒是门不错的小生意,以至于他们俩都有些无心向学。有一回我去他们屋里串门,得知徐林和艾雪已经联名买了房子,看起来是有了结婚的打算。不巧的是几个月以后次贷危机爆发了,他们买的房子价格直线下跌,最后只剩下买价的一半多一点。徐林变得心事重重,郁郁寡欢,我试图开解他,闲聊时才得知艾雪已经跟他分了手,他一个人扛下了贷款。我为他不平,他却笑着说只要她开心就好。现实的人生冰冷残酷,难得的是,他的心仍然温暖善良。
唐叔依旧保持着蹲在门口抽烟的习惯,不同的是,他抽烟的同时还喝上了酒。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红星二锅头,烈性,三两杯下肚,他那双迷蒙的眼睛就更加迷蒙。我有些担心他,每每在天井里撞见,我总是停下来跟他聊一聊,可是他跟我的话也渐渐少了起来。有一天他喝醉了,躺在门口,我把他扶回屋里,离开的时候竟然发现他的枕头下面露出一截枪柄。我有些惊讶,第二天问他,他说是买来玩玩的,有证件,平时子弹也没有上膛,很安全,说着还把空枪顶在脑门上开了一枪。他的神情看起来轻松自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却多了一些惴惴,挥之不去。
这个夏天里一个周末的早晨,外面传来了节奏欢快的敲门声。我惺忪未醒,赖在床上不肯起来,那敲门声却执着不去,我的心里开始有点纳闷,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敲响我的房门了。
我懒散地爬起来,闭着双眼,打着呵欠开了门。门外传来清脆的笑声和一个女孩狡黠的询问:师兄,你好,听说你这里有房间出租是吗?
她的声音有些熟悉,我疑惑地睁开朦胧的双眼,站在我面前的竟然真是我的旧识,一个叫做李若的女孩,我离开学校的那一年,她刚刚进校,我们在迎新的 y 上相识,她那时乖巧地叫我师兄,没想到一直叫到了现在。
咦?李若,怎么是你?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我是来租房子的。李若笑着说。
可是我这里没有房间出租。我迟疑着说。
李若没有搭我的话,低头从我的身边挤进屋里,自顾自地四面张望着,师兄,你这里是两室一厅,有一个房间空着多浪费呀,难怪你要租出去。
不是跟你说了,我没想要出租房间我揉了揉眼睛,有点莫名其妙。
那是因为我还没来。李若的眼睛里又闪出了狡黠的光芒,我来了,就正好赶上你租房了。
原来是这样。我总算是回过神来,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师兄,事情是这样的。李若霎时间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我的公寓到期了,可是我下个学期才毕业,我不想再签一年租约,听说你这儿还有房间空着,你就转租给我吧,我不会打扰你很久的。
可是我是个男人。我说。
那有什么关系?你是好人就行了。再说跟男人租有很多好处的,男人心胸宽广,不会什么事都斤斤计较,男人雷厉风行,不会老占着洗手间,男人身强力壮,还能帮女人干重活,比如搬家。
我望着故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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