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大牛回家取了皮袄来到马厩,牵出青骒马,马夫老李头问他去哪,冉大牛说去暖泉屯,又问马儿吃好草料了吗?老李头说:别的马不敢说,青骒马肯定吃好了,大牛的马,我给它开小灶,就像伙房的张师傅给工作队开小灶一样。趁冉大牛备鞍的时候,老李头拎来一桶水摆在青骒马的跟前,青骒马好像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低头喝了老半天水。见青骒马喝了这许多水,冉大牛知道不能急着让它跑,于是就耐着性子等了十几分钟,这当儿,他向老李头要了几斤燕麦装进一个口袋里,系在马鞍后。
冉大牛系上狼皮帽带(去上中专的时候,他就把火狐狸皮帽子还给的父亲),戴上墨镜,抱着马脖子轻轻地说:老伙计,又让你受累。说完他翻身上马,两腿轻轻一夹,青骒马展开四蹄,腾跃出去。这青骒马自被冉大牛带到场部,天天好草好料吃着,憋住了力气没处使,这下子得以放松,跑得像飞的一样。大约跑了二十几分钟,冉大牛看看地形,知道这儿离场部已有三十几里,他害怕跑伤了马,于是就勒勒马嚼子,青骒马马上放慢了速度。他下马,放松了鞍带,牵着走了一会儿,直到青骒马喘气平稳,才开始新一轮奔跑。
太阳尚未落山的时候,冉大牛赶到了暖泉屯。眼前的景象使他震惊:畜圈不见了,那地方横七竖八地散落着许多木头和板子,马群和羊群都在,只是不见了牛群。他心儿凉了半截,下马找人询问情况。一个女挤奶工告诉他,暴风雪掀翻了畜圈,牛群顺风跑了,队里所有的男人都出去找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他询问了老莫的情况,女挤奶工说昨夜本是老王头值夜,哪知道他拉肚子,老莫临时顶替他,牛群跑的时候,他喊了一下邢队长就跟着牛群去了,等邢队长跑出去,他和牛群都不见了踪影。冉大牛的心顿时滴溜溜地往下沉,五年前那个暴风雪之夜的情况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他焦急地牵着青骒马在雪地上来回走动,心中分析会出现什么情况以及自己如何行动,想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等待,一切只能等明天再说。
天黑以后,外出找的人陆续回来。邢队长害怕再出事,和冉大牛商议,决定安排三个人为一小组,明天再外出找。他们一共派出了五个小组,他和邢队长两个人也分别参加了两个组。他们又细细地了一整天,附近几十平方公里的山原都查看了,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们纳闷,老莫和那127头奶牛难道土遁了?
盼望着小组能带来老莫平安的消息,哪知道等来的却是一场空。冉大牛开始恐惧,根据上次迷失在暴风雪中的经验,他知道明天是决定老莫命运的关键,如果明天找不到他,应当是凶多吉少。他和老邢商量后决定,明天派人沿着莓饶沟堂和两面的山脊,另派一人去场部报信,争取场部的支持。
第三天一大清早,暖泉屯所有的男人都出发了,除去老王头一人去场部报信外,其他的人都被编入三个小组,邢队长带一个组沿莓饶沟左侧山脊南行;傅二比带一个组沿莓饶沟右侧山脊南行;冉大牛带一个组在沟堂里南行。他们约好,无论走多远,都在中午十二点开始返回,争取天黑前到家,暴风雪过后的气温特别低,夜晚呆在外面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容易被冻坏。
这一天,一无所获的三个小组都在天黑以后才赶回来,他们垂头丧气也筋疲力尽。稍晚些时候,场部派来的人也到了,黑瞎子沟也由尹队长带队,把能骑的马全部带来。第二天他们在刘科长的安排下,又在周围几十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认真地一遍,也没发现任何痕迹。刘科长和工作队的人商议了一下,认为继续的意义不大,应回去把情况向农牧管理局汇报,请农牧管理局通知附近的农牧场也关注此事。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样做也只是走形式,老莫和那127头牛肯定遇到了凶险,安全回来的可能已经很小,甚至毫无可能。当刘科长将决定告之大家,冉大牛马上站起来反对,说我们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了。刘科长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样还有什么意义?我们的是127头牛,他们能藏在哪儿?让我们看不见?冉大牛说应当扩大范围。刘科长说怎么扩大呢?总不能住在外面,现在气温都在40度以下,人能抗得住吗?冉大牛无言以对。
场部的人回去的时候,冉大牛要求留下来。刘科长知道冉大牛对老莫的感情,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吧,你留下呆两天,不要太难过了,天灾人祸,何人能避免?刘科长万万没有想到,冉大牛在他们走后会做出让人心惊肉跳的事来。
冉大牛对邢队长说他要扩大范围。邢队长说怎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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