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满天风雪,五辆爬犁在积雪厚实的大路上飞奔而来,每辆爬犁上坐着两三个
贫农团的小伙子。个个都戴着新分得的大皮帽子,穿着新分得的棉袄棉裤。好几
个人背着刚从地家的地窖里挖出来的「套筒子」枪。打头的爬犁上绑着一杆红
旗。他们从江东面的孤店子出发,到桦皮厂来「扫堂子」了。因为兴奋,他们对
扑面的风雪毫不介意,个个双眼放光。
土改进行到了「砍挖运动」,分地富农浮财更大地激发了群众性的斗争热
情。本屯的老财们的金银财宝、粮食牲口、家具衣服等等分得差不多了,为了更
彻底的砍倒封建势力的大树,到外屯去挖浮财,完全没有亲戚、熟人撕不开情面
之虞,这便叫做「扫堂子」,这当然是先下手为强的事。
孤店子贫农团敢作敢为的团长于小三是在外面闯荡了多年的光棍,他早就对
桦皮厂的几户大财十分眼红,县里派来的工作队一说可以上外屯挖浮财,他头
一个奔的就是桦皮厂。其实他心底深藏的,除了几家大财气派的大宅院外,还
有好几个让他十分眼馋的地娇滴滴的小老婆呢。这可是本屯没有的很重要的一
项「财宝」啊。
桦皮厂的首富江大善人的家里,已经被抄得七零八落了。院子里、厅堂里、
牲口圈里、茅厕里都已经挖得难以下脚,连大瓦房的山墙都拆了两堵。他家现时
还比别的小户人家明显富有的是他家的柴火垛,所以现时还住着人的屋子里,炕
都烧得热热的。一点都冻不着。这也算是他们屯的贫农团对这个一向给人免费看
病、还办了一个村塾的财,所留的一点情面吧。
江大善人和他的老伴,已经被桦皮厂的贫农团圈到村公所里去了。只剩下两
个儿子,一个小老婆和一个女儿还在家里。现在,他的小老婆和女儿正并排趴在
后院东厢房的炕上养伤。都是前天「挖浮财」时受了拷打,屁股打坏了,裤子也
不敢穿,光着下身趴在炕上直哼哼。
江大善人的这个小老婆是从吉林市的一个戏班子里买来的,原本是唱刀马旦
的,叫花秀英,才二十一岁。因为到了江家还喜欢坐马车上市里去看戏,是于小
三在屯里打短工时遇见过的。虽然不是长得十分出色,可当过戏子的风韵仍在,
自然很能勾动于小三这种光棍的淫念。
江大善人的独生女叫江玉瑶,才十七岁,是吉林市二中的学生,这座学校原
是伪满的女子国高,是挺有名的高中。这个学校的学生,有不少跟着中央的新七
军跑到长春去了,也有一些跟着共军干革命了,多数学生像江玉瑶一样,念不成
书了就回家了。可她回家就赶上了土改运动,在劫难逃了。她是江大善人前房所
生,跟她生母一样美艳非凡,深得江大善人的宠爱。可落到这场轰轰烈烈的革命
运动中,美貌只能更害了她。
本屯贫农团挖浮财,因为江大善人两口子都已衰老,经不起拷打,起先只是
按各屯通常的做法,把他两个儿子衣裤剥光,两臂平伸绑在扁担了,进行毒打,
而且是打给老两口看。先是一点一点抠他家埋藏和转移的财富。前天进入最后的
攻坚战,江玉瑶和她的小妈终于难逃厄运,也被剥光了衣裤,吊到梁上,只能脚
尖着地,狠狠抽打她俩的光屁股。小老婆受刑不过,招出了她私埋的一批首饰。
江玉瑶什么也招不出来,捱的打比她小妈更重。倒是她爹实在不忍心看她受
刑,又招了一批埋在屯外树林里的大洋。才停止了拷打。
拷打是在村公所的大屋里进行的。江大善人两口子站在炕上看她俩在地下捱
打。因为屋里烧着炕,她俩虽然光着身子,还能抗得住冻。打完之后,算是给披
了一件棉袄,套了一条棉裤,给穿了双鞋,把两人架回家中。还有两个他家的长
工仍住在他家,把后院东厢房烧了炕,才把她俩安顿下来。
她俩原先的衣服,早在一开始分浮财的时候,就把她俩屋里的炕琴(置于炕
上的有多扇门的小柜子)、躺柜(置于墙根下的上方开盖的大柜子),连同里面
的衣物一股脑儿全抬到大场院里,全给分了。因此只剩了身上还穿着的衣服。
花秀英还留了一双棉鞋。江玉瑶更惨,因为她在学校里常穿的一双胶皮底的
白力士鞋,分浮财时,人见了都嫌穿白鞋不吉利,没人要,就扔给她自己穿,换
走了她本来穿的里面有毛的小皮靴,也给分了。所以她从村公所里被架回家时,
是光脚穿着单薄的白力士鞋,在雪地里架回来的。
因为屁股被打得相当厉害,花秀英和江玉瑶都不敢再穿棉裤,只穿着一件小
棉袄,趴在只剩了一条旧炕席的炕上。被褥也都被贫农团拿到大场院给分了。两
人的屁股都打得变了色。花秀英的屁股和大腿上一条条伤痕经过两天后呈深浅不
同的青紫色,相间着泛出黄色的皮肉。江玉瑶的整个屁股和大腿上半段,成了连
片的猪肝色,相当吓人。
她们又没有任何治伤的条件,只能自己咬着牙轻轻揉揉,试图揉开瘀血,其
实无济于事。好在贫农团还讲政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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